大漠孤煙直,長江落日圓。
歲月如光,奔流不歇,到如今,已經是換得一年光陰虛度。
梅涵瑛坐在中軍帳裏,又在安排下一次的排兵布防。
已是人間四月,這裏卻依舊冷的嚇人,黃昏一道,屋中便點起了火盆。黑色炭塊被紅紅的火苗燒燃著,發出劈吧的聲響。
西涼關深處荒漠,水源缺乏,食物也稀少的可憐,每日隻以餅饢裹腹,梅涵瑛那樣生長的南方的男子,幾曾受過這般苦?
又值晚飯時節,士兵送來每日供給的食物,又是幹澀的餅饢,梅涵瑛咬咬牙,還是往嘴裏塞進去。
嘴角已經起了水泡,每吃一口都不由得皺眉,他卻還是咬牙吃了下去。
帳中無人,他看著眼前的那碗白水,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個女人。
雍州城溫潤富庶,她不肯留在那裏,偏要跑到這西涼關來,吃苦受罪,若不是他將她趕走,隻怕現在她已經變得看不出來是她了吧?
離開梅家的時候,他孤身一人,身無長物,隻有一匹馬兒陪他前行,可是令他沒想到的是,前腳他才到西涼關,後腳那女人就跟了過來。
不是討厭她,而是這軍營之中全是男人,她一個女人混跡在軍營裏算什麼?
當下便將她痛罵一頓,趕出軍營。
想必這個時候,她已經到雍州城了吧?
那日隻是在三嫂跟前應承了要娶她,不過是權宜之際,如今看她這般執拗,心中隱隱有悔意生出來,是做錯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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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正中空
下級士兵們正忙碌的挖著陷阱,雖然不知這陷阱會不會有用,但是既然是上峰的命令,那作為碌碌無名的士兵,就要服從!這就是軍令如山。
沉寂的夜色,一處小溪邊,清冷的月光將溪麵照的銀光一片,波動不已。
月光下,一個小個子的士兵走過來,緩緩靠近小溪。
今天她的天葵來了,酸痛的胳膊與腰部,讓她十分的疲憊,謝絕了同浴的邀請,獨自溜到了溪邊,瞧見四處無人,她急切的褪下了衣衫……投入冷涼的水中,洗淨一身的塵埃。
水,涼。
鏡子般的水麵,被秋月照的如覆蓋了一層白雪。
雨絲長。
紛飛的細雨在不知名的葉子上冷凝成露。
風,冷。
劃破了沉寂的河麵,一時揉碎了月的倒影,綠莖與紅豔的花朵紛紛搖搖,兩廂迷亂。
葉翠整個身子落在水麵下,隻露一顆頭浮在水麵之上,看著月亮,想起自己的過往,不由輕笑出聲。
他在做什麼?是不是懷抱著軍妓把酒尋歡,還在孤獨的坐在他的王位上,冷眼看著歌姬們的豔麗身姿。
沉入溪低,葉翠在水底睜開了眼!紛亂的思緒如同她長長的黑發,在身體周圍飄蕩著,纏繞著,如同海藻一般,糾纏著她,想將她束縛著!胸口發著悶,她迫切的需要新鮮的空氣。
可水裏好溫暖,真的,暖暖的……
飄散的發,纏繞著她的身體,猶如雜草一般,死死將她包裹,她睜開了眼,窒息的感覺令她有些慌亂,原來死……真的這般折磨人。
胸腔被水壓迫著,肺也被抽幹空氣,鼻腔裏湧進的水,讓她想張開嘴,隻是看著水裏的世界,這就是死亡嗎?果然有些許苦痛!
她還不能死,她有很多事要做!來到邊關,不僅僅是為了那個男人,還有自己的一個小小願望。
再次浮出水麵,葉翠警覺的發現,有人侵入了她的領地,那個人正挑起她的裹胸,放在鼻下吻著。
“女人?”男子低柔的聲音含著一絲絲的笑意,他轉過身來,看著窘迫的葉翠。
“軍營之中竟然有女人?”
“不……她……她……”葉翠急切的想要辯解,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好了!女人……上來吧,告訴本將軍她是誰的情人?或者……你是春帳之中的?”他笑著。
春帳?葉翠知道那個所在,是為了慰藉苦悶的軍人所設置的軍妓帳。
“不是!她可不是妓女!你若想要找女人,去春帳……”葉翠冷喝著,用暗黑的溪水遮掩著她的身體。
對方的眼如同一道閃電一般,刺透了黑暗,直直的將她定在水底。
他是當朝三品將軍平西大將軍卜若鶴。
葉翠認得他,他卻不認得葉翠,時下這種光景,葉翠隻能往水裏再沉一沉,借著水來遮蓋自己的身子。
他並不搭理葉翠,隻是緩緩地脫下了衣物。
葉翠驚慌起來,感覺一股燥熱由心而生。他要下來?真的將她當做了一名軍妓?
“你…你做什麼?”
“既然你是男子,那她也可以下來一同洗吧!軍中不講那麼多,即便是個將軍也可以同無名小卒一起洗澡!因為上了戰場…他們就是同袍!”他淺淺的笑著,嗓音之中飽含著濃濃的捉弄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