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川沒有戴枷鎖,身後跟著幾個官府的衙役。
她穿的,依舊是那天杜弦月殺人時去客棧的衣裳,斑斑血跡,加在一身鵝黃色的衫子上,顯得頗是詭異。
穿過森森陰牢,又繞過幾廊花樹,終於至得正堂跟前。
圍觀的百姓頓時不勝唏噓。
“這梅家的三少奶奶生的真是漂亮,碧月羞花,沉魚落雁,羨慕死了…”
“之前聽說她是個啞巴,突然就好了,隻怕是厲鬼壓身吧?”
“漂亮的女人心思都歹毒,要我說,沒準兒這三姨太還真殺了老爺子…”
眾說紛紜,錦川卻沒有半點心思理會。
眾人皆醉我獨醒,大約就是眼下這副光景了吧…
昨夜那女子果然沒辜負錦川的厚望,當晚就去了客棧,尋找錦川口中那個看到她真實麵目的另外一個人,隻可惜,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梅涵文的人當下就抓住了她,扭送到了天牢裏。
是個不算熟悉的熟人,錦川並沒有為難她,隻是淡淡的朝著她笑:明兒公堂之上見吧,我一定會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當…
驚堂木重重砸在案上,之前還亂哄哄的百姓們紛紛閉了嘴,不再言語。
錦川朝著公堂之上,正大光明匾額下的墨千樹跪下,“民婦見過知州大人…”
墨千樹一臉肅然,大義凜然的坐在公堂之上,冷冷凝神著錦川,“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錦川原想著一笑帶過的,細細又一想,還是裝出一副墨千樹與自己不認識的模樣好了。
怡靜淡然的報上了自己的名號,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等候墨千樹的下一步。
“聖旨到…”
突然而至的聲音令在場所有人都驚了一驚。
梅涵文站在人群中,凝望著錦川的背影,突然生出一股子不好的預感來…
這個時候,這個當口,突然而至的聖旨…
到底是何用意?
立刻有人擺好香案,燃上香燭,墨千樹淨了手,跪在香案前,“臣墨千樹接旨…”
其他一幹人等皆是跪在地上,等候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有梅亞葆離奇死亡一案發生,梅大人與朕相交多年,令朕甚是痛心,聞言梅大人是被人毒死,朕心難安,特令傅成贇前赴雍州城,與墨千樹共同查辦此案,待真相大白以後,上奏於朕,欽此!”
宣旨官尖尖細細的聲音聽起來綿軟無力,卻是格外的穿透人心。
在場所有人都怔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墨大人,接旨吧…”
墨千樹微微愕然,卻還是佯裝鎮定接過了聖旨,對著一道前來的人群中輕問一句:“敢問哪位是傅大人?”
人群中有一四十多歲的男子排眾而出,款款行至墨千樹跟前,“正是鄙人…”
墨千樹看了他一眼。
這人生得極是普通,唯獨一雙眼睛,又黑又亮,閃著精銳的光芒,一看就不是好對付的主兒。
可是,既然聖旨到了,便是他心裏有一千一萬個不願意,也隻能硬著頭皮向他示好,拱手抱拳,“歡迎傅大人…”
傅成贇看了看墨千樹,心中甚是不屑,不過是個長的漂亮些的年輕後生,也值得宣王爺如此在動幹戈?
麵上卻是一派溫和,“哪裏哪裏?墨大人客氣了,請吧…”
兩人寒喧過後,便各自落座。
墨千樹隔著麵簾子望了望後麵,沒有瞧見睿親王的人影兒。
梅涵文心裏明白的緊,這宣王爺生怕金川翻盤,特意找個人來掣肘來了。
說是派傅成贇來調查個明白,那傅成贇是宣親王的人,其居心可見一斑。
不由得為自家娘子捏把汗。
梅涵文能想明白的道理,墨千樹自然也想的通,對於這位傅大人,他雖然有千百萬個不情願,卻還是要笑臉相迎的。
墨千樹是主審,傅成贇是副審,雖說是和墨千樹共同審理,可這聖旨上頭並沒說誰是主審,誰是副審,若是傅成贇執意做這個主審,拿著雞毛當令箭,他也沒有法子,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必,這個時候的王爺在簾後也急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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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親王的心思不比墨千樹,聖旨一到的時候,他便猜出來是自己那位同父異母的哥哥在搞鬼。
其實,他早就知道這位哥哥不是善主兒,無奈何父親對他甚是看重,雖說這宣睿朝的江山是留給了睿親王,可是,鹿死誰手,還是件難說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