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從懷裏掏出個東西,朝著梅涵文扔過來,梅涵文疑心有詐,急忙退後,那東西立刻在地上炸開來。
一陣嗆人的煙霧過後,地上隻剩下嫋嫋輕煙,哪裏還有那人半點蹤影?
梅涵文追了一陣子,也沒瞧見人,隻好悻悻退回來。
梅涵瑛正坐在房頂的瓦片上,男子煢煢而立,眉間鎖著化不開的濃愁。
見梅涵文回來,便朝著他招了招手。
兄弟二人在房頂上相見,長身玉立,姿態優美。
“三哥,朝廷征兵,這一次,我可能真的要走了…”
梅涵文皺眉,“好端端的,為什麼非要跑到那西北不毛之地去?你讓爹怎麼辦?梅家的生意怎麼辦?”
梅涵瑛手執酒壇,看也不看,朝著梅涵文就扔過來,“我若不去,朝廷那裏怎麼交待?”
“或者說,難道你希望我留下來,同你爭風吃醋?”
梅涵文接過他丟過來的酒,輕飲一口,複又扔回給他,“刀劍無眼,在朝中謀個文職不成麼?”
梅涵瑛笑笑,猛灌一口酒,“好男兒當是策馬揚鞭,醉臥沙場,金革裹屍,誓要殺得那賊寇哭爹叫娘…”
梅涵文皺眉,“你不知道爹會難過嗎?”
梅涵瑛抱著小小的一壇酒,朝他突然擠出一個笑容,“所以說,三哥要幫我啊…”
梅涵文不說話,伸手拿過他的酒,連飲幾口。
月正中空。
本是秋天的月,卻少了那些春花秋月的味道,徒增別愁。
梅涵文挨著梅涵瑛坐下,“四弟,坦白說,即使你覬覦你三嫂,我也不會同你計較,幹我這一行的,你知道,有今朝沒明日,他日,我若有個意外,誰來照顧她?
大哥心術不正,爹體老年邁,府中一大家子女眷,你要她們如何生活?難道真的眼睜睜的等死不成?”
“這…”梅涵瑛似頗為猶豫,“三哥,她不是一般女子,大哥雖然心術不正,不是還有爹和她撐著這個家麼?”
梅涵文沒有再說什麼,起身揚步,“再聰明的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
秋風瑟瑟,尚未到中秋,便已然覺到了秋涼的味道。
那一刻,望著梅涵文的背影,梅涵瑛突然覺得,其實自己糾結的,根本不是她和三哥之間的愛情,而是他們之間,根本沒有給他任何可以擠進來的空間。
以前的時候,他總覺得,她為了三哥,在梅家披荊斬棘,無而不往,不得不把自己偽裝成精明女子的模樣,其實,骨子裏,她依舊是個需要保護的小女子。
但是這一刻,他突然看清楚:原來,三哥一直在用他的方式保護著她!
隻不過,有許多事,他不知道罷了。
誰說梅涵文薄情?
隻不過那些人沒有看到他的深情而已。
此時深情,唯付一人…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她會選擇和他在一起,不僅僅是他的深情如許,還有他的設身處地。
時才,三哥說,他死了,便無人再來照顧她,希望有人可以照顧她,不介意她改嫁…
若是他梅涵瑛,必做不到這般,身為梅涵瑛的女人,即便是死,也隻能是梅涵瑛一個人的,不準改嫁!
漫漫長夜,秋風乍起,這酒越喝越覺得清醒。
終於明白,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錯過就再也無法重來。
“三哥,剛才那個人沒有走遠,就在你文華軒裏…”
他突然丟出這麼一句話來。
爾後長歎一聲,仿佛瞬間輕鬆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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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涵文和清風堂的兄弟們又找了大半夜,終究是沒找到那個人,已然抓起來的,一個個又咬破了藏在齒縫裏的毒藥,悉數死去,望著地上躺著的死屍,梅涵文隻吩咐清風堂的人把屍體掩起來。
錦川聽了整個經過,心中已然有了計較。
翌日清早,老爺子便讓人捎了口信過來,說是快中秋了,一家團聚,少不得一個人,杜四姨太既然還在雍州城裏,不妨去把她接回來,好好過個節吧。
錦川知道老爺子人老多情,喜歡人多,倒也沒有拒絕。
反正梅涵文不在家,她親自去會會這杜弦月就是,看看她到底想幹什麼!
叫來葉翠,特意打扮了下,又換上時下才出的自己設計的新款蝴蝶袖衣裳,挽了個如意髻,照著老爺子給的地址,八抬大轎,轟轟烈烈的就去了。
杜弦月住在南街的榮升客棧裏,錦川到的時候,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門口堵得水泄不通,圍滿了人,當下令葉翠前去打探消息。
不大會兒,葉翠回來,麵色倉皇,“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