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前廳用膳的人並不全,隻有梅老爺,大夫人,二夫人,還有大房一家人和三少奶奶。
錦川隻覺得身上一陣冷一陣熱,勉強打起精神朝著眾人行了禮,這才坐下來。
沒什麼食欲,隻低著頭拿起筷子慢慢挑著碗裏的米飯,連往嘴裏送的力氣也沒有。
見她這模樣,大夫人在一旁冷哼,“飯不合口了嗎?前幾日,那麼跟餓死鬼投胎一樣能吃,今天怎麼回事?”
前幾日的飯菜都是徐媽端到錦川房裏的,每次拿回來的盤碗都是空空如也。
郭北芸給大夫人夾了菜,討好說道,“娘,跟她說這些做什麼?她又聽不見,這換成別人,您還能訓上幾句解解氣。可是她呢,您就是罵得口幹舌燥,她也聽不見不是?”
“能吃不能做的廢物,我也懶得說,對了,端午節快到了,打點人用的香袋做好了嗎?”
大夫人將眼神落在三少奶奶龐香蟬身上。
龐香蟬將碗筷放在桌上,看了看大夫人,又看了看錦川,“大娘不說,兒媳也正準備問三妹妹呢,知道她手藝活兒好,兒媳特意把布料送到她那裏,讓她幫忙代做。”
當下,眾人的眼神有意無意落在錦川身上。
三少奶奶見大家都看著這邊,又道:“大娘,不說這個,兒媳還想瞞著,既大娘都問起來了,兒媳再不說倒是兒媳的不是了。”
“兒媳把那做香袋的活給了三妹妹,兒媳想三妹妹終日閑著,做些香袋一來嘛打發時間,二來嘛為梅家盡一份薄力,也不為過是不是?”
“可是後來,兒媳才知道,她竟然讓葉翠將這批布料送去做了衣服,那可是上等的雪緞,咱們第家總共沒剩下幾匹了。話說回來,這裏也有兒媳的不是,若不是兒媳把那上好的雪緞都送過去,她也未必起這賊心,可是誰能想到她膽子怎麼就這麼大?”
大夫人對錦川是千萬個不耐煩,狠狠瞪了她一眼,明知她聽不懂,也忍不住嗬斥,“梅家有敗家子,現在又來吃閑飯的,早晚要將這家敗光了。”
梅涵文以前也聽多了大家對自己三姨太的冷嘲熱諷,隻是那時總感覺她與自己沒有關係,所以也不往心裏去。不知為何,今天聽了這話,覺得格外刺耳,不禁脫口而出,“大娘,那布料是我讓葉翠送去的,先前我並不知道是做香袋用的,有什麼損失就從我的月銀上扣吧。”
錦川聽見這話有些意外,轉頭看了梅涵文一眼。
沒想到他竟能如此護著自己,一時之間,心上湧起一股子暖氣兒,一直昏昏沉沉的頭也好了許多。
聽梅涵文這麼說,大夫人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視線在錦川和梅涵文身上流轉。
嗬嗬一笑,“到底是穿一條褲子的兩夫妻,說是不親,這到底還是親的…”
語畢,又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龐香蟬。
龐香蟬狠狠剜了一眼低頭扒飯的錦川,眸中的憤怒掩飾不住。
坐在梅老爺身邊的二夫人看一眼自己的兒子,不由得輕歎一聲:“不就是幾塊布料嘛,金川那裏少衣裳,隻管來我這裏拿便是,你一個大男人,哪裏懂這些?”
隨即又看向大夫人,“大姐,阿文他年紀輕不懂事,回頭這布料我差人補上,就免了他這回吧?”
天知道,這大夫人心狠手辣,那幾匹雪緞價值不菲,隻怕這一扣,梅涵文兩個月的月錢都沒了。
心中不由自主的心疼兒子,護子心切。
大夫人輕蔑的看了一眼二夫人,“妹妹說得輕巧,若是人人都像他這樣,偌大個梅家,我到底該怎麼管理?”
“今兒你這樣做,明兒他這樣做,這個家我還要不要當了?”
昨天沒有抓到三房的把柄,大夫心裏本就存著氣兒,如今見事情發展成這般樣子,隻恨不得把梅涵文弄個半死才舒坦。
二夫人總歸是疼兒子的,聽見大夫人這樣說,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是緊緊咬著下唇,看向身旁的梅老爺子。
梅亞葆見這架勢,揮揮手,頗有些不耐煩的道:“不就是幾塊布料嘛,至於這麼大動幹戈麼?”
“行了,既然金川喜歡,到帳房拿幾匹便是,至於這月錢嘛,一率算到我頭上!”
“難得金川喜歡樣東西,老頭子我還是能送得起的!”
梅老爺子這麼護著錦川,大夫人也不好說什麼,張了張嘴,又咽了回去,對著身旁的徐媽道:“徐媽,回頭你到帳房取兩匹上好的雪緞給三姨太太送過去…”
徐媽立刻會意,“是。”
“切!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仗著自己的爹救了老爺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