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落身上現在沒有修士氣息,體內封印是問鼎級別。
所以,老翁的這句話,這份眼光……
有時候一個人的眼光就能反映他的實力,許落猜不透他的境界,警惕的後退一步,拍下一顆毒丹,長刀在肩後,兩柄步雲劍輕顫,同時煉魂幡在手。
他擺出的是自己目前所能做到的最強防禦姿態。
老翁微微有些錯愕,隨即笑了笑道:“何苦呢,點破一句而已,我並未將你看穿。”
“你不是修士?”許落趁著嗑藥後靈氣發散,已經試探過了,對方身上全無修士氣息。
“老夫又不是修士。”
“那……”
“稍安勿躁”,老翁似拉家常般問起,“小兄弟過江找的軍伍兄弟是否姓林?”
許落愣了愣,點頭道:“對,老丈可認識林家?”
“過河沒有林家。”
“啊?”許落又掏出家書看了看,難道找錯了?
“諸葛家子弟世代從軍,不至一方主將,不敢以諸葛為姓……慶國無諸葛,近百年了吧。”見許落驚疑,老翁解釋道。
慶國百年無諸葛這句話,許落在軍中聽過,慶國軍中最後一個諸葛家人,正是百年前柱國將軍諸葛遂。想到這裏,許落對老翁的話,此時已是信了七八分,但是家書上麵分明寫著林泰,並林家大宅。
“你打開看看,便知我所言不虛了。”老翁看許落猶疑,淡淡道。
“兄長家書,隻能由其家人來拆,我不便拆看,請老丈見諒。”許落略帶些歉意回道。
“那便由老夫來拆好了,人已經死了,這信裏說不準還活著幾分,你不拆開來看,怎與他說話。”這一句話落在許落耳朵裏,懂猶未懂,手中家書不知怎的已到了老翁手上,旋即被拆開,閱看一遍,遞還給許落。
“你看,這不是還活著幾分嘛。”老翁似心情不錯,笑容滿麵道。
許落低頭看信,
“此信若至,則我當已身死疆場。死必戰死,無愧諸葛。死而無成,有負諸葛。家有幼子,聰穎而體弱,乞不從軍……落款,諸葛泰。”
林泰大哥,竟然是諸葛後裔,難怪他兵法嫻熟,不像普通軍士,想不到諸葛家子弟竟然真的化名從最低級的士卒做起……卻不知,若沒有遇上那個丁十尨,慶國會不會在百年之後,又見諸葛。
許落怔怔出神。
“我說他還活著幾分,你說……他活在哪裏?”老翁目有深意,看著許落問道。
“想來自是活在諸葛一脈世代綿延的氣節裏吧?”許落想起來信中兩句,死必戰死,無愧諸葛,死而無成,有負諸葛,放在俗世確實算得上壯懷激烈,這,就是諸葛家人,兵聖之後。
老翁搖了搖頭,道:“我說他活著,隻在信末,當他是一個父親,去盡為人父者應盡之事。你可知道,他寫這最後一句,為幼子乞不從軍,需要多大勇氣?……那是諸葛家數百年的規矩。”
一直從容平靜的老翁,此刻語氣終於有些低落。
許落有些出神,老翁口中的死與活,令他沉吟許久,那不是尋常人的死與活,不是修士的長生或隕落,也不是儒家經典裏的死與活,那是最簡單又最難得的,作為一個“人”的死與活——為人者,人性最本真處在,則活,人性本真不在,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