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歌這段話的源起,許落自然記得,當時他自己多嘴,說了一句什麼諸夏風俗,女子出嫁從夫姓。
而今青歌說:“若不然,我從你姓許。”
九死一生的險惡環境裏,想著日子興許不長了,沒有太多以後了,這個從來沒有姓的荒海女魔修,開口討一個姓,討一生有所歸依。
這是許落所沒想到的。
說不得是荒海的風氣,女子少了女兒氣,多了豪邁,還是青歌本就個性直接,我就是我,厭就是厭,喜就是喜,殺人不過頭點地,亦或者幹脆就是因為她根本不通男女感情,反而容易順從心意。
至於許見陽這個諸夏宗門弟子會否為難,真個出去後又怎麼辦,青歌沒有去想,也不願去想——都沒準就死了,還想那些做什麼?
“許青歌,也好聽。”青歌又說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語。
“你怎麼不說話?”隔了一會兒,許落依然沒給回應,她問。
可是這種時候許落能說什麼,就不說家裏還有溪兒,單是他和青歌的身份,各自身上的責任,就有太多理不清了,於是,他果斷暈了過去。
青歌信以為真,撫著他身上臉上的傷口,一陣揪心。
這一刻整個山洞都是修羅地獄,隻有這牆角,有一脈溫情。
……
……
許落醒來時山洞內出乎意料的安靜。
他也不清楚準確的時間到底過了多久,但是知道肯定不止一夜,也許因為毒蟾所需的時間與毒蠍和毒蜂不同,骷無這次並沒有在第二天回來開啟山洞。
山洞本身不小,很多人又都紮堆,許落和青歌所在的這個角落暫時沒有別的活人。
青歌好像睡著了。
稍稍感覺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情況很糟,許落知道自己不太可能死在這些毒蟲手上,他的意海裏有古弓氣息,丹海有問鼎封印,體內還有那道見靈氣就斬的黑氣……毒素可以破壞他的身體,但是體內樞要之處,它們絕進不去。
可是這樣下去,身體機能廢了,終究也還是逃不過被骷無殺死,煉屍取毒吧?
跟其他人不一樣,許落和青歌都是心裏清楚的人,不會把希望放到骷無所說的最後一人身上。試丹,做骷無弟子?就算他肯信守承諾,許落和青歌也不願意。
尋覓機會,拚死一搏,才是他們的選擇。
“啵。”
一聲輕響傳進耳朵,許落詫異了一下,如果沒聽錯,這是靈氣輕微震蕩的聲響。
小心翼翼將身體擺脫出來,安置好青歌,許落順著岩壁往外爬了一會兒,靠在一個拐角,偷偷向外窺探。
竟是那名陰煞宗的灰衣弟子……他竟還有靈氣?
此刻,那灰衣弟子正盤腿坐著,一股大約凝氣二層水平的靈氣波動從他身上傳出。許落觀察了一下,他沒有去用靈氣去修複身體傷口,看樣子,應該是在修補被毒素入侵的內髒。
很明智的決定,很聰明,很能隱忍的人——因為許落還沒看過他用靈氣對對抗毒物,他把自己隱藏得很好。
可是,為什麼他沒有被完全封印?
許落不出聲,小心翼翼繼續觀察。
很快,那名灰衣弟子就結束了對自己的治療,而後,令許落有些意外的,他起身走到昏迷的人堆裏,抱出來一個看樣子隻有十五六歲的瘦弱少年,小心地放在麵前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