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落參軍的第十天。小峰山隘口整日平靜無事,除了什長林泰從下午離開,一直到入夜篝火燃起依然沒有回來。
這一晚輪到站崗的人是許落和方駒子。
許落的長刀依然背在背上,被厚厚的杉樹皮裹著,方駒子百多斤重的大鐵錘就扔在腳邊,兩個人席地而坐,有一搭沒一搭的小聲說著話。
遠處篝火映射而來,大概可以看清楚往下大概七八米的距離,不過若是真有燕軍突襲,基本還是靠聽。
“想婆娘了沒?”方駒子笑著問許落,“對了,你還沒娃是吧?”
“是有些想了,對,還沒生孩子。”就像是俗世裏普通人對談,這樣的對話,許落如今已經很適應了。
“也是,你這小年輕的,剛抱上媳婦兒,夜裏火旺,指定想得厲害。”方駒子說了句葷話後神情一黯,歎了口氣繼續道:“其實我也想了,想家裏那個悍婆娘,想我那四個崽……對了,我三個閨女,一個兒子,最大的八歲,最小的才兩歲。”
腦海裏畫麵重現,初嚐歡愛也有十來天了,向來害羞乖巧的岑溪兒漸漸放開,到了床上真的很“用功”……
所以,沒錯,許落是想了,想著搖曳的燭火,搖晃的雪白身軀,帶著羞怯的努力動作,想著岑溪兒因為自小攀山采藥而有力的雙腿和腰肢,不停的起伏扭動,她說,上仙終於被小娘子“鎮壓”了。
收回心神,尷尬的笑了笑,許落開口道:“駒子哥好福氣。”
“好福氣也得有命回去啊,唉,不瞞許兄弟,其實我……特別怕死。每天日裏夜裏的啊,就沒完沒了的擔心,怕哪天我不在了,我那個瓜婆娘……她養不活自己還有那四個崽。”
這個成日裏喝酒逗鬧,衝殺凶猛,看著沒心沒肺的高大漢子突然一刻眼眶泛紅,許落還真有些不適應。
“要是我跟你一樣,家在兵聖山外,皇帝老子他管不著……”方駒子小心的扭頭看了看身後,轉回來壓低聲音道:“要我是你……我早跑了。可惜我家在兵聖關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這已經暗示得足夠明顯了,許落愣了愣,勸慰道:“兵聖關至險,守住不難,駒子哥別太擔心了。”
方駒子苦笑著點了點頭:“想的是道理,說的是沒錯,可是如今咱們那位慶皇,誰知道他改天又想哪一出呢?這主動攻打燕國這種事,不就是他幹出來的嗎?”
許落也笑了一下:“慶皇總不至於糊塗到讓咱們從兵聖關殺出去吧?”
兩人正說到這裏,背後傳來了聲音。
“可不能再往下說了,這些話叫人聽去,要殺頭的。”一個帶著笑意,稍微有些陌生的聲音。
許落和方駒子回過頭,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身後的光影裏。
宋誠?慶國當前唯一的天下一品,也是兵聖山守軍主將,他怎麼來這裏了?而且悄無聲息。
兩個人頓時陷入生死危機。
“宋將軍,我們……”方駒子有些驚慌,因為他和許落剛剛說的那些話實在太過大逆不道,宋誠隻要一個念頭,就能置二人於死地。
許落右手放鬆,摩搓手指,隨時準備送上一記拔刀斬。
“放心,其實我也跟你們一樣想的。隻是有些話能想不能說,明白嗎?”宋誠笑笑,在兩人身旁坐下,扭頭看了看許落的右手,微笑道:“好膽識……你知道我是天下一品嗎?”
許落點頭。
“那你還準備出刀?……好吧,此句似乎多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