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滾油熱,素手輕撥,一簍子洗淨的白淨竹蓀下了鍋,熱煙“騰”的生起來,岑溪兒把鍋蓋蓋上,又去一旁的瓦罐裏看了看還在燉著的環頸雉。
哧哧冒著的熱氣有些燙手,她看完把手縮回來,捏了捏耳垂。
“燙著了吧?”
岑溪兒在做飯,許落就在灶台邊站著。關心了一句見沒反應,許落隻好繼續解釋道:“表妹自小被寵壞了,一向胡言亂語,溪兒你別放在心上。總之以後也難得見麵的。”
“親戚們還在呢,現在不說。”
岑溪兒是識大體的,不肯在夫家人麵前露了情緒,也仍舊細心準備著午飯,一絲不苟。她轉到火灶那邊,往裏又添了兩塊柴火。
“他們都在外麵呢,咱們先說好了,我好安心。再不行,我去揍她一頓?”許落繼續哄道。
“那她一會兒得把咱家鍋碗全砸了。”岑溪兒終於還是表露出了一些十九歲姑娘該有的小心眼和小情緒,猶豫了一會兒,抬頭看著許落,委屈道:“她為什麼說相公會飛?”
這個怎麼解釋?怎麼圓?許落想不出來,隻好說:“這個我也不知道,許是她信口開河胡亂說的。”
“相公當溪兒傻的嗎?”岑溪兒低頭咬了咬呀,噙住眼淚,“她其實就是說,相公本是枝頭鳳,該配的是凰……所以遲早要丟下這個草窩和我,飛走的。”
“相公不曾對我說過,但我今日其實看出來了,相公過往的家世,想必是好得極厲害的。而今日姨娘她們來,分明心疼不舍,不願相公再在這裏呆下去了。”
“她們是不是準備要帶相公回去?高門大戶,溪兒自知不配進,也不敢進……”
許落已經愣住了,他一點都解釋不了的一句話,想不到在岑溪兒這裏,卻有著如此完整的一套解讀。這樣雖說溪兒暫時心裏委屈了些,但總好過一切事實被揭開。
“我家娘子在這,我哪都不會去。”許落放鬆下來哄道。
“才不信你”,岑溪兒委屈上來,小脾氣也有點兒上來了,“你那小表妹對我的敵意那般明顯,到底是為什麼?難道你自己不清楚嗎?”
“……”
…………
“雲婧這孩子,在山上時感覺也就任性胡鬧了些,卻還不至於傷人、害人什麼的,怎麼這回,對小落這凡人/妻子的敵意這麼重?難道真就因為見不得小落對別人好……”
許落在陪岑溪兒,雲素在教訓雲婧,顧徐之和顏無瑕兩頭都去不得,逛了一圈後倚在岑溪兒養兔子的竹圈旁說話。這圈裏的兔子岑溪兒和小織夏隻養著,卻不舍得殺來吃,一直繁衍,如今已經將近二十隻了。
顏無瑕一邊把兔草丟進圈中,看著大大小小一群兔子擠成一團搶食,玩得興致勃勃,一邊道:
“因為空冥山上的那個許落,太耀眼,太多人惦記了,偏偏他又對這些事從沒想法。所以,雲婧因為蓮隱峰的關係,與許落關係最近,漸漸的,就把許落當成是她的了……以此為榮,也充滿警惕。她連我跟許落走近些都對我有敵意,何況今日看到有人做了許落的妻子,與他親近,被他關愛?”
“這份獨占的心思放在常人身上尚且可怕,而今放在雲婧這樣一個背景深厚,傲氣,自視極高,又打小被嬌縱壞了的人身上,就更難以疏解了。在雲婧眼中,就是弟妹把許落搶走了,你說她能憋得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