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屋裏立即又傳出了聲響。
“你做什麼?你,你要做什麼?”曾經能與虎狼搏殺的馬當關,除夕夜射殺不下二十人的馬當關,此刻的聲音竟是夾著巨大的驚慌和恐懼。
“我替你擦擦身子啊”,春枝姑娘道,“擦完了好幫你換藥。”
“你……你,換別人來。”
“今日本該黑子的,我跟他說好替他了,沒別人。”
“咳,咳咳……別碰我,別……春枝,你是姑娘家,而且你還沒嫁人呢,你知道嗎?”馬當關語氣鄭重又急切,“這要是傳出去,你想想,你還能嫁人嗎?”
“唉,那你說怎麼辦?”
“什麼我說怎麼辦?”
“我嫁不出去,不是你害的嗎?你自己剛剛說的。這事就賴你了,要不……反正你也沒女人……”
果然彪悍啊,許落聽出來了,春枝姑娘這是要霸王硬上弓啊!
“出去,你給我出去……”屋裏頭,馬當關憤怒的大吼,“我今日告訴你,你若敢再來,我,我就一頭撞死。”跟著一陣響動。
春枝出來了,看見許落和岑溪兒也不尷尬。
“溪兒早就知道的,妹夫也知道的吧?”她說,“正好,這人太強了。你們幫我勸勸。我先回家。”
春枝走後,許落和岑溪兒沒敢立即進門,兩人退回到院外。
“這事,春枝家裏能答應嗎?”許落問岑溪兒。
岑溪兒點頭,“男人年紀大個十幾歲,本就平常的。續弦也是。而且春枝家裏本就是仗義人家,馬大哥早年在山上還救過她爹爹性命,他們家,其實幾年前就有過這個意思的,隻是當時誰也沒說破。如今,馬大哥身邊少不得一個體貼人,春枝自己也願意。她家裏,春枝私下跟我說過,一樣不反對的。”
“可是馬大哥這回或許會落下殘疾。”
“這個我也問過了,春枝說,她和她家裏,都清楚的,不差這一張弓。春枝還說,等生下兒子,幾年就養大了,鐵定又是跟馬大哥似的好漢一條……到時多生幾個,啥也不用擔心。”
果然是彪悍妹子啊!許落整體了一下思緒,才拉著岑溪兒進門。
“你怎麼……”
“馬大哥,是我。”
“哦,是許兄弟啊!”
“是啊,馬大哥以為是誰啊?”
“……沒,沒誰。”
“哦”,許落笑了笑,很是直接道,“其實,春枝姑娘也不錯啊,為人大方熱情,身板也好……你如今身邊,不就需要這麼一個人嗎?”
“別說了,許兄弟。你要是說這個,哥哥就不陪你聊了。若是說別的,先坐……茶,茶隻好勞煩溪兒幫著泡了,你看我這……”馬當關躺在床上,歎一口氣,一臉死灰。
他今後的人生,或許就是這樣了……他才三十七歲,而且曾是這個村子裏最強的男人。你讓他怎麼甘心?
“春枝又哪裏不好了?好好的來照顧你,卻被你這樣嫌棄。”岑溪兒一邊泡茶,一邊替好姐妹憤憤不平。
馬當關被哽住了一下,不好去說岑溪兒,隻好歎息一聲道:“不是她不好……是我,我以後就是一個廢人了。隻此一點,你們若還體諒,就別再說了。”
岑溪兒還想勸說。
許落將她攔住了,因為他知道,沒用,這是一個死結,是一個曾經強大的男人最後的自尊心。所以,這件事,除非馬當關身體恢複,否則怎麼也解不開。
但是關於他的身體,許落也沒辦法,哪怕他有本事取了凝靈草也沒用,馬當關不是修士,凝靈草也不是傷藥。
兩人之後便沒再提這個話題,在馬當關家裏坐了幾個時辰,期間許落幫他換了傷藥,又等到輪換照顧的另一班人來,才告辭回家。
這事就這麼耽擱了下來。
從年初五開始,岑溪兒日常不經意的時候常常會露出一些哀傷的神情。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幾天,許落注意到了,忍不住詢問。岑溪兒猶豫再三才說:“也不知道哥哥現在怎麼樣了。他雖然有些事做得不好,可是畢竟是我親哥哥……溪兒總還是免不了擔心。就他那個樣子,也不知道在豐城過不過得下去,有沒有找事情做,錢花完了沒有……”
許落明白了,他對岑溪兒的這個哥哥隻有聽說,並沒有太多印象,更談不上什麼情緒,但見岑溪兒擔心,便道:“既然溪兒擔心,要不,我們去豐城看看他?”
岑溪兒搖頭,“我聽聞因為燕軍進逼,湧進城的流民又太多,豐城年初三的時候,已經閉城了。”
豐城閉城了?
那那些流民往哪裏去?
當天下午,出聖村外,流民逾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