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璃驍淡淡一笑，低聲說：“若國之不國，君不像君，臣不像臣，民不像民，都按武林中人的規矩辦事，那當日莫家的慘案隻會每天都發生。你滅我一門，我滅你三族，這天下還有安寧之日嗎？這天下姓禦不錯，但若姓禦的人，不能讓百姓安穩度日，反任虎狼來傷害百姓，百姓遲早會推翻禦家。自古以來，義分大義、小義，小義者顧家，大義者顧天下。”
“行，你大義，我小義。”莫問離不耐煩地推開漁嫣遞來的茶。
眼看二人又要爭起來，漁嫣一轉頭，指著窗外輕呼：“啊，月亮真亮。”
二人轉頭看去，隻見眉月彎彎，把那淡輝塗在漁嫣的臉上，額上的紅斑已用脂粉蓋住，再梳下劉海遮擋。這裝扮，讓她越發顯得年少，彎眉笑時，讓人看著心情舒暢。
莫問離輕聲說：“不管大義小義，若連自己身邊人都護不住，大義也變成沒意義了。”
禦璃驍拉住漁嫣的手，低聲說：“那就拚死護住，給她一世安好。”
“又說我呢？我們換個話題吧，你們說這桃木劍真有用嗎？”漁嫣笑眯眯地取下了牆上的桃木劍，在手中揮舞幾下，“看我，像不像斬妖除魔的女俠客？”
“斬妖除魔不像，殺雞宰牛還有點架勢。”莫問離譏笑。
“莫理他，我家丫頭很像俠客。他成天跟個鬥雞似的，別想從他嘴裏聽到好話。”禦璃驍笑著點頭。
莫問離臉一黑，手掌迅猛一揮，正欲向禦璃驍發難，門被推開了，老板娘帶著兩個小廝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進來。莫問離的手正劈在禦璃驍的臉邊，老板娘正愣神時，莫問離的手指幹脆地往禦璃驍的臉上摸了一把，故作嬌聲，“阿四，給本夫人笑笑。”
漁嫣心裏一梗，轉頭看禦璃驍，他臉上肌肉僵硬，薄唇扯動一下，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
“夫人，可想要小倌來伺候？”老板娘眼中一亮，立馬熱情推薦起來，“對麵的風歌樓中，可有來自京中的頭號清倌兒，那可是伺候過威武的戰神驍王的。”
噗——漁嫣喝到嘴裏的茶噴出來，禦璃驍還有過這愛好？
“那太好了，去請吧。”莫問離拊掌一笑，幸災樂禍地看著禦璃驍。
“好。”老板娘眼中更亮，揮揮手裏的錦帕，樂嗬嗬地出去。
“我們是來辦事的。”禦璃驍臉更黑了。
“是來辦事，我的事就是裝成這模樣，吸引別人的注意力，成就我的小義。你去辦你的事，成就你的大義。”莫問離嘴角抿抿，笑得如同狐狸。
禦璃驍皺眉，不悅地看向漁嫣，她卻坐在一邊，笑眯眯地點頭，“是，若這裏有即墨陵的人，一定會過來查探我們三個陌生人。”
“一唱一和，還挺自在。”禦璃驍掃了二人一眼，又走回窗邊，看向對麵的酒肆。
那裏正熱鬧，有歌姬纏綿吟唱，有人把一張七弦琴彈得如行雲流水般美妙，令人陶醉。
漢子們大口飲酒，看幾名舞姬在桌上跳舞，豔色的布裙翻飛起來，像火熱的大麗花，熱情奔放。
酒館旁邊是一家賭坊，垂著厚簾，裏麵有陣陣叫嚷聲傳出。
往東是一片小帳篷，全是酒坊姑娘們的住處，懸著無數金燕燈籠，在風中搖搖晃晃，如同無數金色燕子飛進人間。
“即墨陵長什麼樣？”漁嫣好奇地問。
“人樣。”禦璃驍淡淡一句，雙瞳微縮，緊盯著對麵。
“看什麼？”漁嫣也好奇地看過來。
“那些不是江湖人。”禦璃驍低語。
“嗯，那些是士兵。”莫問離唇角一翹。
“是即墨陵的人？”漁嫣擰眉，“莫非這鎮上全是天漠國的士兵？”
“大半。”禦璃驍走回桌邊坐下。
“小人，不是說好了單人赴約？現在他安排這麼多人算什麼，等著捉你？”漁嫣俏臉一拉，對即墨陵的印象大打折扣。
“我也帶了你們兩個。”禦璃驍倒是平靜，執壺倒茶，氣定神閑。
“那怎麼一樣，兩個和兩百個，這是不同的。”漁嫣依然氣憤難平。
“我們兩個，足抵兩百個。”
莫問離繞著一縷發，笑得狂傲，那是睥睨天下的氣魄，隻可惜配上他這身妖嬈的裝扮，顯得有些滑稽。
禦璃驍那口茶，生生燙著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