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猛地往水裏一沉，莫問離隻得跟上。
身後響起陣陣撲通聲，穀民們紛紛跳下水來。
水道果然很長，漁嫣沒一會兒就憋不住氣了。夙蘭祺的手摸過來，往她嘴裏塞了一根細細的麥管。她用力一吸，清涼的空氣就到了肺裏。她擔心莫問離，摸索掙紮著，想要把麥管給他。夙蘭祺摁下她的手，一根細細的管子從她臉邊滑過，往她後麵遞去。
新鮮的空氣湧進胸膛裏，汩汩水聲在耳邊不停地響，她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手指觸到了濕滑的石壁，原來她正在那眼青石小泉中。
上麵的人丟下繩索，夙蘭祺把繩子捆在她的腰上，用力抖了抖繩子，溫和地說：“別怕，上麵都是我的人。”
漁嫣開始慢慢地往上升，出了泉口，蒼白的天空映入濕漉漉的眼中。兩名身著墨藍色錦袍的男子小心地把她抱了起來，天空飄著細細的雪花，泉邊鋪滿白雪。
原來外麵的世界，已是隆冬。
她一身濕透，風一吹，忍不住顫抖了幾下。
夙蘭祺和莫問離也先後爬了上來，見她正抱著手臂發抖，夙蘭祺立刻去一邊的大箱子中拿出披風給她披上，又扭頭向隨從使了個眼色，“快去生火。”
隨從們很快撿來枯枝，生起篝火。
穀民們都是第一次來到山穀外，第一次看到這麼多陌生人，一時全擠在一起，不敢靠近。漁嫣清點了一下，隻上來一半，還有一半在水裏泡著。泉眼濕滑，十月爬不上來，在下麵不停咆哮，莫問離隻得跳進去接它。
漁嫣守在泉邊，焦灼地盯著下麵的情形。
“快點，裏麵要塌了！”莫問離的聲音從下麵傳來。
漁嫣匆匆奔到泉邊，十月太重，四名侍衛一起用力才把它拖上來。輪到大馬和小馬時，他二人倒不用繩子，雙手雙腳撐在滑溜溜的石壁上，直接往上爬。
“大力士啊。”侍衛們湧過去，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夙蘭祺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彩，大步到了泉邊，低頭看向大馬和小馬。
“再快點，還有孩子。”莫問離又大呼幾聲。
大馬一聲大吼：“讓開。”
聲音在石壁間嗡嗡回響，莫問離又憤憤悶哼一聲。泉邊的人退了幾步，沒一會兒，大馬和小馬便前後爬了上來。
高大的身體，強壯的體格，讓夙蘭祺眼中的光亮更盛。
漁嫣過去，一手摟著十月的脖子，一手撐在泉邊，衝著下麵喊：“莫問離你小心些。”
腳下一陣晃動，漁嫣差點沒在濕滑的青石上摔倒。
“小心。”夙蘭祺拉開她，指揮侍衛把莫問離拉上來。
他才出來，下麵又是一陣晃動，傳來數聲慘叫，緊接著歸於寂靜。
人群安靜了會兒，撲到泉邊往下看，隻有繩索在輕輕地晃動，沒出來的人，永遠留在裏麵了。
小小的啜泣聲接連響起，漁嫣軟軟地靠在莫問離的懷中，臉色慘白，“答應了阿布勒把他們都帶出來的，現在怎麼辦？”
“已經不錯了。”莫問離攬緊她，柔聲安慰。
二人親密的姿態落進夙蘭祺眼中，他不露聲色地抬高視線，看向漁嫣額角上的紅斑。明明說已經毒發身亡，他怎麼也沒想到，居然能在這裏再看到她，而且還是活蹦亂跳的她。
“夙蘭祺，可惜你挖不了寶了。”莫問離轉過頭，揚唇苦笑。
夙蘭祺清清嗓子，招呼人收好東西，柔柔瞥了一眼漁嫣如玉般的美顏，微笑道：“你們就是寶。走吧，我帶你們下山，一定要好好喝上幾杯，慶祝一番。”
漁嫣的心微微一顫，可以見到禦璃驍了，兩月未見，他可安好？
“哦，我現在馬上去給驍王送信。”夙蘭祺突然轉身，一拍額頭，“他已攻下後青皇城，登基為帝了。”
太好了！漁嫣大喜。
莫問離看著她，神情複雜。
“先下山再說。”夙蘭祺叫了他一聲，與漁嫣並肩先走，不時溫柔地扶她一把，叮囑一聲小心。
漁嫣的心被即將重逢的喜悅塞滿，不停地問夙蘭祺後青國的一些事，忽略了身後的莫問離。
“幾位夫人呢？”她突然想到她們。
“夫人？”他一愣，隨即笑笑，“我想應該很好吧。他未納新妃，後宮隻有那四位夫人。”
漁嫣的笑容一僵，晨瑤還在？他沒有對她進行任何懲戒？但夙蘭祺是玄泠人，不知詳情也有可能。
一切，回去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