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從早起就開始疼?”禦璃驍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二人的對話。
念安、念恩趕緊轉身,隻見禦璃驍正穿過幾株夾竹桃,大步過來。雨聲太大,她二人又是躲在這角落裏,所以沒有發覺禦璃驍的身影。
他步子極快,傅全雙手撐著大傘,一溜快跑也跟不上他的腳步。龍袍被雨打濕了,在長廊陰暗的光線下現出醬色。
“起來說話。”他眉頭緊鎖,叫起兩個跪著的女子。
“回驍王的話,王妃早上起來就開始頭疼,可她說驍王您太忙了,不能每天圍著她轉,她疼會兒就好了……”念恩眼眶泛紅,聲音越來越輕,“可是她真的疼得厲害,悄悄咬著帕子忍著,到中午時才好一些。”
“以後她再疼,立刻稟報本王。”禦璃驍的心一陣揪疼,連聲音都微顫起來。他往前走了幾步,突然猛地收住腳步,扭頭看向念恩。
他表情有些扭曲,墨瞳裏似有驚濤巨浪呼嘯撲出。念恩害怕,連退了好幾步,雙手揪著衣角不敢出聲。
“你說,你們主子生辰是哪天?”禦璃驍緩緩問。
“十一月初三。”念恩趕緊說。
“不對。”禦璃驍眉頭緊鎖。
“啊?”念恩疑惑地看著他,認真地想了想,小心地說:“奴婢沒記錯呀,真的是十一月初三。”
“不對,”禦璃驍還是搖頭,臉色更加難看。
“驍王,到底哪裏不對了?”念安被他嚇得快哭了,拖著哭腔問他。
“你們下去做些靈芝湯水給她補補。”禦璃驍臉色暗沉,揮手讓二人下去。
念恩和念安不敢違抗,匆匆往廚房走去。
禦璃驍在長廊裏慢步走著,神色凝重。漁嫣一直以來過的生辰,是漁朝思親生女兒的出生之日。漁朝思當年為避人耳目,對外聲稱女兒已經醫好,所以外人皆以為漁嫣就是他親生女兒。按卷宗記載,當時的女嬰親屬報上來的出生日期全都一樣,漁嫣也應該是在那一日出生!
他太粗心了,居然遺忘了這麼關鍵的一點!
他急匆匆返回書房,拿出當年的卷宗查看。卷宗上有其餘幾個女嬰的記錄,都是十月初十醜時出生。
“王爺,現在已是九月十三了,還有不到一個月了。”傅全垂著眼,聲音有些哽咽。
禦璃驍頹然跌坐在椅上,握著卷宗的手指微微顫抖起來。喉結滾動幾下,他轉頭看著傅全,啞聲問:“傅全,你有什麼辦法嗎?”
“老奴愚笨。”傅全長長歎息,眼眶紅了,有淚光在輕輕閃動。
禦璃驍揉著眉心,那些雨聲此時聽起來格外心煩。他把卷宗拋開,慢步走到了禦書房的門口,看著從屋簷落下來的雨串沉思。
“王爺,王妃出來了。”一名侍衛匆匆穿過大雨,到了他的麵前。
“她去哪裏?”禦璃驍驚愕地問。
“說是要去湖邊看挖?蓮藕。”侍衛回道。
禦璃驍一掌抄起放在廊下的大傘,大步走了出去。
“王爺,等等老奴。”傅全緊跑幾步,又折返去拿傘,趕回時,禦璃驍早已走遠。
漁嫣正站在湖邊的柳樹下,雙手撐著一把天青色大傘,戴著碧青的鬥笠,臉前垂著白色薄紗。她的臉已被紅斑完全覆蓋,所以隻要出了王府,便要戴著這鬥笠,不以真麵示人。念恩和念安站在湖邊的台階上,彎腰掐著殘荷。
湖中小船上有不少強壯的太監正在忙碌,小船在雨裏晃晃悠悠的,船上已堆了不少蓮藕。
“這麼大的雨,跑這裏來幹什麼?”禦璃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語氣有些急切。
“你來了。”漁嫣轉過頭,笑嘻嘻地指著小船說:“我從來沒有親眼見過挖蓮藕,看著真新鮮。你知道嗎,藕分七孔和九孔,九孔藕又稱白花藕,生吃時又脆嫩又香甜。”
“先回去。”禦璃驍拉住她的手腕,要回寢殿。
“還沒吃上九孔藕呢,再等等。夜家的事處理完了?”漁嫣一手輕輕摁住薄紗,不想露出她紅紅的臉。
等他點了頭,漁嫣看向湖中,輕喃道:“也不知找著那個在船上偷看我的家夥沒有,真想知道他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