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微雨。
窗外雨霧深處，有灼灼桃枝影影綽綽。廊上飄來輕而急的腳步聲，在微濕的晨氣中軟糯而悠長。
屋內有女子自案前抬起頭來，明眸燦燦，顧盼生姿。
恰有麗影踏入房來，撞進案前璀亮的目光中。
“老爺回來了，總該過去一趟罷。”麗影收好油傘，將之立在門腳，半弓著身子道。
案前，少女眉目彎彎，紅唇白齒撓人心窩。“濕天地滑，也不怕摔著。”她開口，音色婉轉，如泉清冽，卻不是應的麗影那番說辭。
“我可學不來你的端莊。”麗影答得滿不在乎，卻細心地將一支開得正芳的花枝ca進案上的瓶中。“不過我聽說此番確是為著太子儲妃之事，少不得你的份。隻怕大小姐…”
“她愛爭便去，反正不是我鍾情的，如何都一樣。”
“太子我沒見過，街傳巷議的卻不少，都說天縱奇才，卻清持寡言，還身染舊疾，樣貌嘛…不詳，不知可是小姐你中意的？”麗影女子打趣道。
少女隻是笑笑，徑自執起一口針，就著案上的白綾繡起圖來。
綾上是一叢蘭草，空穀幽寂，清風高節。
“還繡著呐，總得去一趟正廳問候吧。”
“就差壓腳了，人多著呢，晚到正好，避開他們的客套。”她從容地起針落線，專注地垂著頭。站著的人隻看得到那一扇長睫微翹，在少女瑩白的頰上投下一片弧影。漂亮得驚人。
“好了。”少女抬起頭，明亮的眸子裏耀著細碎的光，一臉滿足的勾唇，徒留兩彎梨渦曳在嘴角。
那麗影早已取來湖藍外衫替她披好。提起了油紙傘出門。
——
一路穿廊繞橋，直至一間肅穆古樸的正廳。
“堇丫頭，快過來。”大廳左側第一位，端坐著一個六旬老婦，眉目慈和，正對踏門而入的少女道。
“奶奶。”少女展顏一笑，舉步向廳內去。
除了被其喚為奶奶的婦人，廳內的主位上還有一個眉目英挺的中年男子。以及老嫗旁邊，兩位豐韻動人的婦人。
主位上的男子端資若鬆，英氣逼人，正是當朝武將慕青雲。官居正一品。家室三人，正妻亡逝多年，未再立，餘兩妾理家，而近幾年，妾室胡氏卻隱有向正室靠攏的趨勢。
“父親，大娘，二娘。”堇年行至屋內，逐一向位上諸人曲腰點頭。
“嗯，坐下吧。”男子的嚴肅微微緩了緩，柔聲道。
廳右側同樣列有三席。
第一位端坐著一個紅衣少女，慕家長女，合歡。不同於尋常江南女子的嬌柔，少女五官鮮妍明媚，線條英氣卻不失流暢。有一分鍾靈毓秀的美。
她就那樣端坐在右邊首位，見慕堇年過來也沒抬眉，高傲又清冷。
右側末位，是一個五六歲的男孩，唇紅齒白。正笑嘻嘻地望著她，“姐姐。”
堇年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頭，在第二個空位坐了下來。笑道：“塵歌乖。”
見人都到齊，慕青雲方才開頭道：“今日上朝，皇上已經諭旨，三日後正式為太子儲立太子妃。凡朝廷官員已經及笄，未婚配且身體健康、心智健全的都得進宮參選。”說完看了一眼右廳，才繼續說，“合歡，堇年。茲事體大，作為將軍之女，其中道理想必也不用我多說。”
“是，父親。”堇年旁邊，紅衣少女答道。
“太子韜略奇才，雖身染舊疾，卻是難得一遇的人傑。雖然不希望你們為了太子妃的頭銜耍手段玩心計，但你們也該清楚，作為將軍府的兒女，應有不輸於人的氣節。”末了又補充一句：“盡己所能。”
“父親可知……太子…是何病？”慕合歡猶豫著，還是開口問道。
主位上，慕青雲沉思了一會兒，望了她一眼。“具體是什麼病我們為人臣子的也不太清楚，隻知太子體弱，似畏寒，有時會因體虛行走困難。”
聞言，慕合歡皺了皺眉。慕堇年見此笑了笑，未做聲，隻端起茶盞飲了一小口。作為將軍府上的子女，心中的理想夫婿自然應像父親，馳騁沙場，點兵殺敵。雖不要求力能扛鼎，至少得具備男子應有的體魄才是。而太子…她心知慕合歡的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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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來瀟湘開坑，真誠接受諸位讀者建議。新文慢熱，望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