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他身前,看著他的臉,聲音一顫,“那會導致流產的!你要做什麼……”
蓮絳悲戚地看著風盡,聲音絕望,“她和孩子……我隻能選擇一個。”說著,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踉蹌後退,後背抵著門框,才能讓自己站穩,“若可以,我寧肯死的是我,而非她們母子。”
“你說什麼?”
風盡上前扶住蓮絳,不知道為何他說出這般瘋言瘋語的話,可他神色痛苦,這必有緣由。
蓮絳不願再開口,隻是痛苦的閉上眼睛。
可風盡卻周身冰涼,孩子和母親隻能選擇一個……
十五的氣血,十五的虛弱,十五的衰弱,而腹中胎兒,卻那樣的健康。
難道是……
她突然想起了那個卷發少年,站在陽光下,沒有任何影子。
很快,她整了臉色,“十五之前也是懂得醫藥,你若是給她花紅,她定然不喝。倒不如用天花粉,無色無味,難以辨認。”
蓮絳沒有說話,似默認,轉身離開。
“你的藥呢?”
風盡上前,拉住他的手。
那手,纖長素白,猶如玉雕,卻冰涼刺骨。
蓮絳看著風盡拉住自己的手,眉心一蹙,“我陪她一起中毒。”
風盡呆了半刻,突然吼起來,“你是瘋子嗎?”說著,他一把扯開蓮絳的衣衫,那如雪胸膛如今密密麻麻的開滿了妖冶的蔓蛇花,藍色的花朵,藍色的藤蔓,黑色的花蕊,觸目驚心!
她也瘋了似的將蓮絳往回拽,將他推到鏡子麵前,“你看看你自己……像什麼樣子!你就是一個怪物,你就是鬼!二十七朵,蔓蛇花了……”
她拽著他的衣服,突然跪在地上,仰頭看著他,乞求道:“當你身上開滿三十二朵,那蔓蛇就永遠無法從你體內逼出來了,蓮絳……不要繼續了,否則,你遲早會被蔓蛇吞噬的!不要折磨自己……”
看著那鏡子中的怪物,蓮絳勾唇慘烈一笑,“蔓蛇出來了之後,我哪怕想到她就會心痛,那樣,她又要離開我。這,又何嚐不是一種折磨。既然都是這個結果,何不讓我獨自承擔,將她那份也受下來。”
蓮絳拉起衣服,跨步走了出去。
風盡坐在地上,周身一陣陣的冰涼,不可遏製的顫抖起來,最後,她目光閃過一絲血亮,咬牙起來。
蓮絳回來時,十五靠坐在閬苑的欄杆上,正低頭縫製多多的小衣衫,她穿著白色的衣服,因為臉上塗了胭脂,看起來氣色非常好,唯有那一頭青絲散落在肩頭,沒有挽起。
身後小雨成簾,時不時有點雨絲飄在她身上,蓮絳上去,忙脫下外衫披在她身上。
“怎麼坐在這兒?”
十五笑著,“我來陪多多看一場春雨。”
看一場春雨,一場夏花,一場秋夜,一場冬雪。
蓮絳胸口一陣鈍痛,體內的蔓蛇暗自湧動,他坐在她對麵,道:“我也來陪多多一起看吧。”
“這雨怕是幾天都難以停下來。”十五玩著院子裏,看著那些雨絲將桃花打得顫顫直落,“春日清朗,本該是放紙鳶的好季節。”
“好,待天晴了,我陪你和多多去放風箏。”說著,他竟有俯身,又臉貼在小腹上。
那樣子,反而看起來像個孩子。
十五無可奈何,任何他趴在小腹上,繼續手裏的小衣衫。
走廊處卻走來了兩個人。
風盡和默默跟在後的流水。
蓮絳渾身一顫,起身望著十五,“我替你開了服藥,你這樣天天吐下去身子也熬不住。”
“不必喝什麼藥……”然後看到蓮絳擔憂的眼神,她沒有將下麵的話說下去,隻是點點頭。
蓮絳端起來藥,讓風盡和流水退了下去。
手指在顫抖,卻竭力的穩住,然後送到十五嘴邊。
“好難聞。”十五將頭扭開,蓮絳心中一陣酸楚,低下頭,自己喝了一口。
風盡說天花粉的分量很少,大概七日之後,才會出現落紅。
“喝一點。”他低著頭,不敢看她的眼睛,指尖冰涼。
十五拗不過,隻得低頭抿了一口,可還沒有吞下,整個胃就翻江倒海,她再也受不住,推開蓮絳趴在屋簷下開始吐起來。
蓮絳手一抖,將碗很狠狠砸在地上,一把將十五拉過,將她緊緊地抱住,嘴裏一直喃喃,“十五,十五……”
十五嘔吐不止,落得蓮絳一身汙跡,可他根本不顧及這些,隻是瘋了似的將她抱住,藏在自己懷裏不停的喚著她名字。
那一聲聲十五,無助又絕望。
他也不知道怎麼辦!
手指穿過十五的發絲,一縷白發落在指尖,他渾身一怔,猶如五雷轟頂,放開十五,衝向了風盡離開的方向。
“藥……”
他盯著風盡,冷聲吩咐。
風盡唇角一動,似掠過一絲譏嘲,卻靜靜地應了聲,“好!”
十五渾身都是汗水,頭發又淋了水粘在臉上,原來的胭脂也被染紅,蓮絳俯身,抬起袖子替她擦掉,然後抱著她回了屋子。
她無力的靠在床頭,望著他,“蓮,我不想喝藥……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