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處的女子側身而臥,一手捂住小腹,一手伸出來,做抓舉狀。
脖子上,還有一道瘀痕,像是被人掐暈留下的印記,她麵色蒼白,整個人看起來十分虛弱,像一張薄紙。
待看清她的麵容時,她不禁吃了一驚——是十五!
流水有些反應不過來,因為第一次聽說她時,是因為她一舉斬殺了妙水,廢了弱水。而第二次,她翩然立在橋頭,卻瞬間取走了名冊,讓她生生挨了秋夜一澈一劍。第三次,她幾乎毀掉了秋夜一澈的婚禮。第四次……第五次……最近一次,因為她,自己才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而這個傳言無所不能、劍法詭異、殺人如修羅的強大女子,此刻卻虛弱得如薄紙一樣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一種興奮湧上心頭,流水上前跨了一步,俯瞰著十五,臉上亦不知不覺湧起一絲不甘。
生前的她豔絕天下,死後重生,卻依然名滿天下,可自己呢?
桃花門未滅之前,自己是桃花門上下第一人,可自己卻清楚,她所有的一切都活著十五的光環下。甚至自己的命運和生死都被她幾次操控。為什麼,自己也這麼努力,謙卑,隱忍,可仍要要向別人低頭,臣服歸於他人腳下,依附別人才能活下去。
流水蹲下身子,手指劃過十五那道瘀傷,唇邊浮現出意味深長的笑意。
櫃子下麵有動靜,一個女人顫顫巍巍地爬出來,扶著櫃台站起來,看著流水,“你們…………你們是一起的嗎?”
流水微微眯眼,聲音平和地笑道:“是的。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
老板娘見流水笑容溫和,終於吐出一口氣,“也不知道,昨晚這個夫人在我們這兒留宿,剛剛就來了一個好看的男人,後麵就這樣了。”
留宿?流水目光掃過地上的沐色,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麼,然後又擠出一絲笑,指著十五,“不知道她怎麼暈了?”
“他們不知道怎麼吵了起來,那個穿著黑袍的男人就對她動手了。”
“果然!”果然是對大人對十五動手了。
流水點點頭,“謝謝老板娘。”說著,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丟給老板娘。
老板娘一看,臉當即笑開了花,隻覺得劫後餘生,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想到今天早上暈倒那個女子也大方地給了金子,她忙好心提醒,“那夫人懷孕了,說是肚子疼還流了血,怕是有流產跡象,你快些送她去看大夫吧。”
流水臉上笑容頓時僵凝,低頭看著十五,似乎不相信,又望著老板娘,“可是真的?”
“是呀。”
腦子裏百轉千回,流水掃過十五的脖子,背上的劍突然出鞘,一抹鮮血濺在了牆上。
老板娘倒在地上,鮮血從脖子上噴出,因為死得太突然,她臉上還保持著剛才那個笑容。
收起劍,流水又回到了十五身邊,默默盯著她的肚子。看樣子蓮絳根本不知道十五懷孕之事,否則既然再動了殺氣,考慮到孩子,還是會顧慮點吧。握著劍柄的手不禁發抖,她咬牙幾番,卻最終上了樓梯,盯著十五的小腹,抬起了腳。
可就在這時,腳踝突然劇痛,一條銀絲突然纏住自己的腳踝,線的那頭狠狠用力,流水整個人都摔在了樓梯上,被人拖下去。
刺痛傳來,她手裏的劍用力一揮,飛快地斬斷了那銀絲,可整個人依然翻滾下去,摔出了一口血。她抬頭看到那銀絲沒入了沐色手裏,可對方依然閉上眼睛,早就昏死了過去。
怎麼回事?
流水捂住腳踝,發現銀絲嵌入血肉,對方要是再用力,她的腳就斷了。
她吃力地爬起來,但是腳已經不能用力。她舉起劍,走到沐色身邊,眼底閃過一絲狠戾。
蓮絳要殺沐色,若是她將其殺了,必能邀功,再則……目光掃過依然昏迷的十五,流水手裏的劍狠狠的刺向沐色心的髒。
手裏的劍要刺進去,地上的少年突然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像紫羅蘭般漂亮的雙眸,卷長的睫毛,清澈的眼瞳,那瞬間,流水的手遲疑了片刻,可就在這片刻,巷子裏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爹爹。”小魚兒的聲音從外麵傳來,流水皺了皺眉頭,而地上少年在盯自己那一眼之後,再度虛弱的閉上眼睛。明明隻是一眼,明明是一雙無瑕純潔的眼睛,流水卻被他看得全身發寒,又想腳踝的傷口,她斂了臉上的驚慌,收起劍,跨步去將十五扶了起來。
門口衝進來的是安藍和小魚兒。
“這是怎麼回事?”安藍看到昏迷的十五也嚇了一跳。
她見過的十五,三娘說過的十五,小魚兒說過的十五,都是堅強強大的,何時像這般虛弱。
“蓮絳大人動手傷了十五。”流水淡淡地說。
“什麼?哥哥是不會這麼對十五的。”
安藍瞪大了雙眼,見流水指著十五脖子上的痕跡,立時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