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抬步離開,看到防風如鬼魅般站在轉角,灰色的眼睛看著自己。
“喲,防風大人是來確認尚秋水是沒死的嗎?”
他脖子上還有一道傷痕,是十五為奪走尚秋水留下的。
既然當時出手,就已經做好了和碧蘿徹底決裂的準備。
“難道這不是你希望的?”
他看著她,輕聲,“難道不是你所希望的?”
十五微微一愣,又聽到他說:“賢妃急火攻心,這兩日怕是醒不來了。”說完,轉身離去。
急火攻心?
十五蹙眉,疑惑地看著防風的背影。
之所以如初順利的挑撥了碧蘿和尚秋水,就是因為對碧蘿了解之深。可正是因為如此,有一點她想不明白了,那碧蘿雖然衝動,可是,明知道秋夜一澈才開始袒護尚秋水,那麼按照她的性格,不應該背著被休掉的危險而再去折磨尚秋水。
碧蘿扭曲的樣子浮現在十五腦海裏,怎麼想來,都有點不正常。
那完全是一個瘋子。
防風端著手裏的燕窩,慢慢推門而入,往昔裝潢奢侈的殿此時看上去格外的冷清,而一個女子正披頭散發的把那些名貴的黃紗帳子一條條的撕得粉碎。
秋夜一澈雖然沒有處置碧蘿,卻關了她禁閉,不許她踏出北苑一步。
看到防風進來,碧蘿像瘋婦一樣撲上來,抓著防風的衣袖,“王呢?王在哪裏?”
“別鬧。”
他輕言哄到,“將燕窩喝了。”
“不喝,我要見王,他為什麼要關我,明明是尚秋水那賤人的錯。”
碧蘿伸手打向那碗,防風側身避開,“尚秋水已經死了。”
“死了……”碧蘿片刻的恍惚,雙手捂住頭,似乎有些難受,“怎麼就死了?”
“你忘記了,你把她紮死的。”
“對。那賤人該死。”碧蘿突然醒過來,杏眼裏要有未燃盡的怒意,“我早就想殺她了,她和胭脂濃一樣該死。但是王為什麼要生氣……你個剛剛去請他了嗎?”
“王沒有見我。”
碧蘿難過的後退幾步,手腕上的鈴鐺叮叮作響,她舉起手腕,那鈴鐺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芒,她咯咯笑了起來,“他會需要我的。他離不開我。”
“是啊,王需要你。”防風看到那鈴鐺手串,有些恍惚出身,後又抿了一口燕窩,“既是知道王需要你,那就將燕窩喝了。”
碧蘿瑩瑩一笑,伸手接過,突然發現自己受傷的傷疤,“這尚秋水咬的。能好嗎?”
防風深深一笑,“會。”
天殺級別以上的殺手,出門時,已經沒有暗探跟隨。
更何況,暗探如今全頭聽命於十五,因此,她去哪裏,除了秋夜一澈無人再敢過問。
尚秋水一死,十五扮作的流水身份在桃花門地位無人可以撼動。碧蘿雖然沒有處死,卻關了禁閉,哪怕秋夜一澈不說,眾人都對最近光芒四射的‘流水’當成了門主,完全聽命於她。
而十五,已經開始著手釜底抽薪。
“喲,這不是流水嗎?”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十五抬頭,看到風盡正坐在房頂上,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在自己身上打轉兒。
頭皮漸漸發麻,十五目光掃視一下周圍,忙後退幾步,暗叫:怎麼又來到這裏了。
“流水,你要走了嗎?”風盡的眼睛跟火眼金睛似的,十五尷尬地立在原地,又聽到他問道:“你主子十五可在這兒呢?”
流水怎麼在這兒?
十五蹙眉,那風盡竟從房頂上跳了下來,湊過來在十五身上深深地嗅了嗅,“一身的血腥味,看樣子,流水又殺了人吧。這味道可真濃啊,若小魚兒聞到,那……”
小魚兒竟出宮了?
十五不等風盡說完,已經化成一道風衝了進去,“在正院二樓哦。”
風盡聲音輕悠悠傳來,十五飛快來到二樓,便聽到小魚兒的聲音傳來,“娘,你還會疊什麼?”
“千紙鶴和滿天星。”
十五立在門口,悄悄的探頭進去,看到一張軟榻上,小魚兒一臉好奇地盯著蓮絳手裏的紙被疊成各種花樣兒,一旁,流水扮作的容月夫人正坐在另一張椅子上。
中間放著小炭爐,流水小心地放了一塊炭進去,然後又旁邊盒子裏取出一塊香,放在旁邊。
“這是什麼香?”蓮絳低著頭,隨口問道。
“這是荷香。”
“倒也清香。”說著,蓮絳抬起一隻手放在小魚兒的額頭上,聲音十分溫柔。
流水垂下眼眸,看見旁邊的橘子,拿起小心的剝開,然後撕掉上麵的經絡,放在小碟子上,雙手遞給蓮絳。
“大人,你喜歡吃的橘子。”
流水穿著白色貂領披風,望著蓮絳的眉眼處雖然有一絲膽怯,可衣著素雅看起來十分養眼,三人圍著炭火,小魚兒一臉笑容,怎麼看,都像是一家人。
十五悶悶的轉身往走廊盡頭走。
爐子裏的炭發出劈啪一聲響,流水舉著的手開始顫抖,那蓮絳依舊未抬頭,低頭給小魚兒疊紙鶴,似根本沒有聽到她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