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絳嘴邊溢出一抹苦澀,那晚十五怨恨的眼神和話,反複在他腦海中想起。
她說:你毀了我活著的信念。
她說:沐色就是我的信念。
“嗬嗬嗬……”他發出絕望的笑聲,那聲音逐漸變大,最後多出一絲瘋狂。
屋子裏琉璃燈隨著他笑聲開始晃動,冷望向窗外,那一瞬,他看到明月掛空的夜幕突然黑雲翻滾,而披在蓮絳身上那見袍子上的金番蓮似乎也活了過來,正緩慢的吐出花蕊。
而他的臉,在晃動的琉璃燈光下也變得嫵媚妖冶。
“殿下。”冷不安的大喊。
笑聲戛然而止,蓮絳披衣而起,赤腳走過波斯地毯,身子慵懶坐在了梨花榻上,纖白的手指勾起一杯酒仰頭喝下。
酒杯碾碎成粉,他看著嚇得麵色蒼白的冷,道“本宮興致大好,想聽故事。”
“故事?”冷大鬆一口氣,此時的蓮絳麵色清冷如雪,碧色雙眸溶溶清清,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尚秋水在何處?”
“據說睿親王醒了之後,險些把她殺掉,最終關入了刑部。”
“哦,看樣子,她暫時沒法講故事了。”蓮絳挑眉,語氣頗為失望,沉默了半晌,“桃花門是不是還有一個叫弱水的?”
“是。”
“把她帶來。”
“但是,她經脈被……被毀掉,據說回來就瘋瘋癲癲,被丟在了別院。”
蓮絳又抿了一口酒,雪白的臉上泛起妖嬈的酡紅,嗓音慵懶,“經脈斷了,就讓風盡替她接好。瘋瘋癲癲,就讓她清醒。”
冷一怔,不敢反駁,隻得退下去安排。
十五安靜地站在走廊暗處,冬日的天邊出現了難言的晦澀,夜幕即將來臨。
這些天來,她一直不曾回宮,不過流水帶來消息說風大人已經搬出了皇宮。
至於搬到了哪裏,十五沒有過問。
已經兩天了,碧蘿還在秋夜一澈的房間裏。
明一來了幾次,看著緊緊閉著的門,臉色十分難堪。十五自然明白,這兩日可算得上夜夜春暖帳。那碧蘿估計要將秋夜一澈消磨得幹淨了。
身後的門緩緩打開,濃烈的香氣撲鼻而來,碧蘿身著薄紗麵帶春色地走了出來。
看到明一,露出嫵媚而高傲的笑容。
明一皺了皺眉頭,道:“王最近夢魘,身體剛好,賢妃若真關心王的身體,不如每日送些安神藥。”
“怎麼?”碧蘿挑眉,“本王妃同王就寢還要你來管嗎?”
明一臉色鐵青,瞪了碧蘿幾眼,轉身走了進去,十五凝神,隔著屏風隱約看到秋夜一澈仍舊躺在床上,沒有任何動靜。
碧蘿得意地看著明一的背影,隨即目光落在十五扮作的流水身上,眼神頓時陰狠下來,“尚秋水那個賤人呢?”
“在刑房。”
“走!”
碧蘿快速朝刑房方向走去。她身上香氣太濃,跟在後麵的十五不禁皺了皺鼻子,剛轉彎,十五聽到碧蘿身上發出一聲脆響,她不禁凝眉去聽。是鈴鐺的聲音。
恰在這時,防風從對麵走來,手裏端著血燕窩,含笑看著碧蘿,“你這怒氣衝衝的是要去哪裏?”
“我要割掉尚秋水那女人的舌頭!”
“你看看你……”防風擔憂地看著碧蘿的臉,“蒼白無色,尚秋水那兒有我,你先去休息。”
“那賤人敢反我!”
碧蘿咬牙切齒,麵帶殺意。
防風低頭抿了一口血燕遞給碧蘿,“那日王剛剛蘇醒正值氣頭和怒吼中才說出要治尚秋水,可到底門內缺人,尚秋水又是唯一懂五毒之人,若你真動了她,到時候王追究起來,怕也會遷怒你。”
“她不死我心裏憋著一口氣!”
“我有辦法讓她慢慢變成無用之人……這樣的事情,不用髒你手。”防風的口氣滿是寵溺。
碧蘿含笑接過燕窩,抬手時,那手腕上露出一副鈴鐺手串。
十五斂眸!那是當年她的手串,記得被秋夜一澈放在了南苑書房的暗格裏,怎麼在碧蘿手腕上?
記得她才接受桃花門時,便聽防風說過極致的媚術需借用媒介製造出幻境和執念強力的憶境。
就比如碧蘿的功力根本沒法困得住蓮絳,但是蓮絳還是險些死掉。
碧蘿當時借用的媒介就是沐色做的人皮扇。
難道說碧蘿用當年自己的鈴鐺給秋夜一澈製作幻境?
“我有些乏了。”碧蘿將碗遞回給防風,卻回頭冷眼看著十五,“這幾日萬寶樓那邊你盯著點。”
幾日?十五看著碧蘿,發現她麵容雖然看似豔麗,可眼底泛青,底氣不足,甚至有些虛火。
看樣子碧蘿是要閉關休息幾日了。
碧蘿裹緊披風快步前行,可那步履卻明顯的虛浮,一道目光靜靜落在自己身上,十五側身看去,是端著空碗的防風。
見十五看來,防風則將目光落在碧蘿離開的方向,似自言自語,“這些日子,賢妃越發容易動怒上火了。”
十五抿唇,審視地看著防風,眼底有了些迷惑。
剛剛防風那席話是在故意保住尚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