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嚇成這樣?”他勾唇嫵媚一笑,沒想到一向淡漠的十五也會一驚一乍,模樣可愛,“你隻是吐了我一身。”
“噗。”十五一口茶全噴在他臉上,忙不迭地上前要擦。
“你別擦了。”他阻止道:“如果你要真心道歉,就幫我繡一個香囊。”
“這……大人,你讓我殺人可以,可是繡香囊?”
“怎麼?我把醉醺醺的你從長安街頭背回來,還給你收拾各種殘局,都不足以讓你給我繡一個香囊?”
十五聽他這麼說,又深知道他的脾氣,也不敢多言。隻得默默地拿出了之前三娘留下的籃子,拿出一塊黑色的絲絨布,開始一針一線地縫起來。
三娘進入殿內時,就看到蓮絳正雙手托腮,像個小媳婦兒一樣地望著十五。
對麵的十五盤腿坐在榻上,手裏拿著針線在縫什麼東西,時不時地抬頭有些不滿但是又隻能忍氣吞聲的瞪身前之人一眼。
他倆人中間的小幾上,茶水翻滾,水汽氤氳,而窗外,落梅夾著雪花兒不時飄進來。
“呀,十五你小心點,可別紮著手了。”
十五頓了一下手,“你不一驚一乍的,我就不會紮著手。”
“哦。”他笑嘻嘻地應了一聲,看著身前專注的她,“十五,給我繡朵花唄?”
十五眉毛跳動了一下,“我覺得殺人比繡花可容易多了,不如,我出去替您殺十個人。”
“哎……十五你太暴力了……”他說著,不禁傾身靠近十五,“你不會家暴吧?”
“什麼是家暴?”十五看著手裏快完工的香囊,問道。
“老婆打老公稱為家暴。”
十五的手險些被針紮到。她抬起眼,冷冷地掃過那麵紗,“我覺得打人不好。”
“我也覺得……”他開心地笑了笑,頓覺鬆了一口氣。
可耳邊卻響起了十五陰森森的聲音,“不如直接殺了好,省事。”
蓮絳險些將下巴砸在小幾上,不敢再說話了,隻得乖乖閉上了嘴。
看到他這副樣子,十五眼底泛起溫和的笑,手中卻更認真地縫著。
三娘默默退下,剛到轉彎處,卻看得到一人穿著白衣隱在暗處。
“風盡……”她聲音一顫,回頭又看向十五的寢殿,恍惚明白了什麼。
風盡卻視若未聞,身影像幽靈一樣站在暗處,微微仰起頭似乎也在看天空簌簌而下的雪。
見他不說話,三娘心裏明白了,風盡是真的從聖湖地下放出來了,但卻似乎變了一個人。
三娘垂首,悄然離開。
待三娘離開後,風盡抬頭看向寢殿,這兒隔著梅花,還是能看到一個女子坐在窗前認真地做事。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雪。”他歎了一聲,語氣裏似有無奈和苦澀,又看向十五那女子,風盡黯然垂下眸子轉身來開。
夜深,外麵的風像是鬼哭狼嚎般肆掠,誰都沒有想到一場小雪,竟然如此寒冷。
腐朽的味道伴著腥臭味充斥在空氣裏,而偌大屋子裏,卻隻有一盞夜明珠,隱隱可見桌子前麵坐著一個男子。男子長發披肩,麵容憔悴無色,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如今布滿血絲,正盯著麵前的一個土罐。
土罐子裏有無數條發絲大小的小蛇,明明是冬日,可這些小蛇卻鑽來鑽去。男子將夜明珠放在陶罐上方,那些小蛇慌忙後退。
“傳說中的蔓蛇花遇光會肆意遊走,可是為何這些蔓蛇種子卻這麼怕光?”風盡喃喃自語,然後拿出從十五寢殿裏偷來的瓶子打開,將其中一瓶的鮮血到進罐子裏。
幾乎瞬間,那些蛇騷動起來,紛紛湧向陶罐壁上的鮮血,不一會兒,在風盡驚駭的目光中,其中一條吃到血的蛇慢慢變大,它的身體花藤一樣長開出分支,長出葉子,甚至能看到隱隱藍色的花朵隱在葉子間,幾欲盛開。
風盡小心翼翼避開那條蔓蛇,將一隻碩大的老鼠扔過去。
全身長滿葉子的蛇如閃電飛快地纏住老鼠,瞬間將其吞入腹中,而蛇的身上亦開出了第一朵藍色的蔓蛇花。
風盡全身顫抖,不禁喃喃自語,“藍禾說得沒錯,蔓蛇花才是這世間最強大的邪惡之物。”
他抽出一把劍,將那條蔓蛇斬成幾段,那蛇在地上扭曲掙紮。然而,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那幾條殘斷的身體竟重新生長,然後變成了另外幾條蔓蛇。
“啊……”風盡顫抖著,簡直不敢呼吸,眼底血絲湧出,臉瘋狂扭曲起來,“我……我也可以變得無比強大,得到像他一樣強大的力量,”他狂喜地揚起手臂,發出可怕而壓抑的笑聲。可很快,他的笑聲越來越小,而臉上瘋狂笑意從驚駭變得無措,接著變得失望,最後變得痛苦和絕望。
地上那幾條蔓蛇,扭曲了一陣後,慢慢不再動了,如秋後的花藤凋謝幹枯,最後,直接變成了幹癟的花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