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了。不行了。怎麼還沒到?小腿肚開始抽筋啦。
桔紅色的旅行袋啪一聲橫躺地麵,緊接著迎接它的是一個可愛小屁屁,重重地壓在它的上麵,旅行袋軋軋地發出了“抗議”。但沒有效果,因為它的主人,已經顧不了它了。
額上密匝匝的汗珠凝成了汗水順著臉頰不停的滑落,她終於騰出了手來擦。哎,什麼地方呀?這麼大。早知道別省那點車費。從早上八點下車到現在已經整整走了四個多鍾頭,該去的地方依舊沒有找到。
她看了看手中的紙條,紙條已經被捏的皺巴巴,上麵的字跡也被汗水化開,但內容早已熟記在心,臨海路12號,那是她的家,媽媽這麼說,以後那裏就是媽媽和她一起生活的家,可是,多可笑啊,有誰連自己的家都找不到呢?
雖然還是四月天,可正午的太陽已經沒理由的熱了,她恨恨地看了看周邊的樹,什麼嘛?這裏的樹各個都像營養不良,瘦不拉吉的,一路連一棵遮陽的大樹也沒有,光景好看有什麼用呢?還是村裏的樹好,樹幹大的要好幾個人圍抱,樹蔭大的象一座小屋子,大夥都在那兒乘涼,喝著冰涼的菊花茶,再來碗吳嬸嬸家的豆花------她使勁咽了下口水,小肚子在美麗的幻想下嚴重抗議,咕嚕嚕,響的像打雷,好餓、好渴、好累-----或許,她應該再找個人問問路,可是,哪有人影?
失望中,隆隆作響的轟鳴聲由遠及近,一個藍色的點像彈珠似沿著坡道公路直衝而來,是車子,一輛寶石藍色的、漂亮的汽車。
“嗨。”
她狂喜地跳了起來,揮動雙手。
車子迎麵而來,卻風馳電掣擦身而過。
沒有絲毫減速,
暫作停留的隻有,
一陣動感十足的音樂聲,
一陣強勁馬達的轟鳴聲
以及,一陣強大有力的氣流,
還有——她的哀嚎。
“好痛啊-----”
強忍著淚,她小心翼翼地把牛仔褲角往上翻。
膝蓋上,褐色的結痂翹開了一個大口子,長新肉的地方看上去血肉模糊的樣子,她皺了皺眉,很快,血順著涔涔而出,別啊,可別讓她還沒找到家,就失血過多而死啦。她連忙掏出手帕把傷口包紮起來。該死的家夥,害她舊傷未愈,又加新痛,如果讓她逮到,她不會放過他的,卑鄙、無恥、混蛋、臭蛋、白癡——她把可以罵出的都說了出來,卻發現自己的咒罵名詞儲備實在實在是太貧乏了,居然隻有五個,五個誒,真不過癮,要不,從頭再來一遍。
*
“臨海路12號”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塊金燦燦的牌子上,真的刻著她要找的那些字啊。那麼——眼前這房子,像是宮殿一樣的房子,就是-------就是她要找的地方嗎?她的家?不可能,不可能。她昏了頭了,一定是,所以出現了幻覺,使勁眨了眨眼,再掐上一把,疼,原本不是夢,這一切都是真的。
哇,連大門也這麼有氣勢,鐵門也好華貴誒。
可是,她要怎麼進去?她拍了拍門,“喂,有人嗎?”
等了半響,也沒有人回應。
或許,地方太大,再大點聲。
扯起嗓子,“喂。有人嗎?有人在家嗎?”
話音剛落,鐵門就嘎一聲打開,露出個腦袋,接著是全身,一個中年婦女,看年齡大約五六十歲,衣服整潔講究,頭發一絲不苟地向後梳成一個發髻,長得倒是慈眉善目,可聲音卻十分嚴厲,“你喊什麼?”
“對不起。我------找人。我拍門了,可是您沒聽到,所以就喊了。”她強抑興奮到想雀躍的情緒,第一次見麵可不能有太差的印象。
老婦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是新來的?”
“嗯-----”她猶豫,這問題怎麼回答,第一次來當然算新來,“對。”她點點頭,“我想找------”
老婦人打斷了她的話,“我知道了。跟我來吧。”側身讓她進去,隨手關上大門,突然又停了下來,“下次想進來,不要大喊大叫,按下那個按鈕就有人答應你了。記住了。”
按鈕,是門鈴,她居然沒想到,笨了吧,羞愧招來了兩朵紅暈,她吐了吐舌頭。
幸好,老婦人忙著教訓,沒在意她。
“以後說話不要不經大腦,就喊啊叫啊的,真沒規矩。-----對了,你叫什麼?幾歲了?”
“我叫安之晨,大家都教我安安或者晨晨。我今年18歲了。”
“18歲?你的樣子一點不像,讓我剛才還擔心你未成年。好吧,跟我來------以後什麼不懂,該問就問,可別再做些出格的事情來。還有,雖然是熟人介紹的,不要想著一來就拉關係啊,能做多久?我可隻看你做的好不好,如果做不好,該走人就得走人,我可醜話說在前頭哦,我這人向來不講什麼情麵的。看你------”她一路叨叨絮絮,突然又停下,打量了她一眼,“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這麼瘦弱的身子能幹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