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番與李沁和親的卻恰是達紮路恭,此人行事狠辣、極善謀略,安史之亂時趁亂侵入長安、燒殺掠奪,更甚於回紇侵掠洛陽。他是赤祖德讚死後支撐吐蕃的四重臣之一,也是於離無論繼位與否,都將設法除去的吐蕃猛將,如今竟成了自己的親姐夫……
“我也有個姐姐。”卡盧比忽然出聲道,“她剛出生就被殺死了。因為太弱了,活不下去。”
於離微微瞪大了眼睛,這是自初見以後他首次主動提起地窟中事。於離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卡盧比眼中泛起淺淺暖意,反將他的手握住,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還是這樣小小軟軟的,即便知道他並不弱,還是忍不住生出想要嗬護的情緒:“如果你不想讓她出嫁,我們就去搶親吧。”
“……啥?”
待裴元以天山雪蓮為穀之嵐恢複了一頭黑發時,入萬花穀的索道天梯也已經修築完成,修築者正是大名鼎鼎的工聖僧一行,身邊跟著一隻長著手腳、健步如飛、還會修理的銅缸。
卡盧比雙眼亮閃閃地盯著這隻看似銅缸、名為阿甘的機器人,麵上飛起一抹可疑的紅雲。
而尋到萬花穀這個世外勝景、並邀天下書畫琴棋醫工茶的大家們入住的神人,就是三十年前被渡如方丈評為“天下第一奇男子”的俠客島島主方乾……的兒子,東方宇軒。琴棋書畫、五行奇術無所不通,這個設定頗有前世桃花島和黃藥師的味道,穀中也有又聾又啞的惡仆百餘人,居於西北角聾啞村。
當年武則天要孫思邈煉製長生不老丹藥,孫醫聖表示臣妾做不到,惹怒了武後。為躲避追殺,孫醫聖躲入好友方乾的俠客島並詐死,直至李隆基繼位後才回到中原。
“所以說,方家於我有救命之恩呐……”孫思邈拍了拍於離的腦袋,頗為感慨這時隔半年的觸感,又指了指不遠處玉樹臨風的東方穀主,一臉促狹道,“別看他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其實他就是為了逃婚才跑出來的……明明也挺喜歡人家的還跑,可憐那癡情的方家小娘喲……”
東方宇軒:……
於離不明所以地抽了抽嘴角。
萬花穀四周皆是僧一行的機關,且入口隱秘曲折,外人無法進入。雖難以入內,卻不妨礙他們想象其中落英繽紛、如夢似幻的人間仙境。況且穀中已有醫工書三聖齊集,連烏有先生和子虛道人都(為了喝茶下棋看風景和醫療保險)前來養老了,這也令人更加熱衷憧憬。
出名也代表著麻煩,不知何時起,東方宇軒乃俠客島方家人一事在江湖上流傳開來,傳言又說,萬花穀有能人異士編寫成的《萬花秘籍》,學成之後,便可如方乾一般無所不通。
開元二十四年(公元736年)正月,河北雙煞潛入萬花穀奪書,下落不明;三月,金刀寨殺入萬花穀,全員下落不明;六月,三江大俠許忘一求借秘籍一看,從此退出江湖……
十月,朝廷頒下赦令,宣東方宇軒覲見,旋即賜其免死金牌。一時間偃旗息鼓。
就在眾人以為麻煩終於結束時,江湖上再次傳出消息,萬花穀有能令人死而複生的神藥。此番傳言已不似前幾次那樣飄渺玄乎,因為這次的謠言有了確切的始作俑者——天策副統領秦頤岩。
前日天策與神策共同剿匪,李承恩在眾目睽睽下被一刀捅穿了胸口,秦頤岩眼見他斷了氣,正悲慟萬分,便見款冬趕來將他拖進帳篷裏吃了藥,那碗大創口上的血立刻就止住了。秦頤岩大悲轉大喜之下,本就不太夠用的腦子更加缺氧,便脫口而出了一句:“真不愧是小神醫,這藥竟能讓人死而複生!”
他嗓門一貫毫無遮攔,全忘了此時帳外還有神策軍的人。此後神策軍官層層上報,傳入蓋嘉運耳中。此人正因為今年大朝會時、李隆基讓李承恩站在他右位而耿耿於懷,因而趁機大做文章:天下至尊至貴者是陛下,李承恩私藏神藥而不獻於陛下,是為不忠雲雲。
江湖人的腦補能力還是一如既往缺德得好:小神醫再如何神,也不過是個十歲孩童,這神藥定是藥王莊出品。孫醫聖從前也沒研製出這等神藥,看來是萬花秘籍的功效……
李隆基也對藥王莊的神藥十分好奇,便召了李承恩來問話,後者麵不改色心不跳地扯謊道:“裴小神醫確實給了臣一枚神物,卻不是蓋將軍所傳的神藥,而是一枚止血續命的珠子。”說完從懷中掏出一隻錦盒打開,顯出其中裹在絳紅輕紗中的珠子來,遞到高力士手中。
高力士接過錦盒的動作一頓,眼中露出驚喜的神色,一時忘了轉交。李隆基等得不耐,又好奇一向淡漠沉穩的高力士何以如此,便出口喚道:“大將軍?那盒中是何物?”
“恭喜陛下……是上清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