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愛國死說活說也要趟這一汪渾水,巴彥虎也索性撕破了臉皮。“國叔,我敬重你叫你一聲國叔!你憑嘛不讓我拆這些房子?我告訴你,這塊地我二伯已經買下來了,晚拆遷一天就要損失十萬塊錢!十萬塊錢啊,我他媽一個年都掙不了十萬塊錢!我二伯說了,隻要在過年前解決拆遷的問題,就給我發二十萬的獎金!國叔,我就問你一句話,你跟錢有仇嗎?”
是啊,自己憑什麼管人家的事?自己雖然說是來給巴依廣幫忙,並沒有明確相互之間的雇傭的關係。可在別人的眼裏,自己隻不過是跟著巴依廣混飯吃的一個閑人罷了。說起來,巴彥虎是巴依廣的親侄子,自己就算是和巴依廣的關係再好,還能好的過血緣關係嗎?
看到李愛國沉默不語,巴彥虎默不作聲的從他的身邊繞了過去,衝著拆遷隊的一大幫人喊道:“看什麼看?繼續拆…………”
挖掘機的轟鳴聲再次響了起來,院子裏麵瓶瓶罐罐落地的聲音,讓人聽著心驚。又一個住戶被棉被卷著,扔進了車裏麵。大聲的咒罵聲和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讓李愛國低下了頭。一種強烈的無力感在心中翻湧著。從小到大,自己一直堅持著不欺負人,也不能被別人欺負的信條。但是今天,金錢和人生信條發生了碰撞,他想要上前製止,卻又心有餘而力不足。
車頭前麵的大燈,在這黑夜之中十分的顯眼。隨著一聲巨響,房屋在挖掘機的破壞下轟然倒塌。李愛國無聲的歎了一口氣,默默地轉過身去,走向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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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依廣一直堅持著每天早起的習慣。說起來,這個習慣還是在監獄裏麵養成的。昨天晚上,一頓大酒喝到了半夜一點,可今天早晨一睜眼,還是不到六點半。已經形成習慣的生物鍾,絕對要比鬧鈴管用。他每天早晨都要到公司裏麵吃早點,草草的從家裏麵洗了把臉,他坐上了汽車,開始往公司的方向駛去。
還沒有進入公司,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公司大門的外麵。雖然隻是驚鴻一瞥,但巴依廣還是認出那個身影是李愛國。他連忙叫司機停車,從車上走了下來,大聲說:“愛國,你在這幹嘛呢?”李愛國的神情十分的憔悴,眼窩深陷,膚色暗黃,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一般。巴依廣楞了一下,連忙問道:“愛國,你怎麼了?”
李愛國發現,巴依廣的神情不是裝出來的。李愛國強打起精神,衝他笑了笑,說:“到底辦公室去說吧。”
巴依廣的辦公室裏,兩個人的麵前擺著豆漿、油條,還有兩個茶雞蛋和一碟小鹹菜。巴依廣一邊喝著豆漿,一邊說:“我從小到大,就喜歡吃這一口。愛國,你嚐嚐,這是廚房的師傅早晨起來現做的,不比外麵的手藝差。”
李愛國根本就吃不下任何東西。他想了一夜,昨天晚上拆遷的事情,巴依廣之所以沒有告訴自己,就是怕自己狠不下心來,不敢去拆那些孤老戶的房子。可人家是開公司的,耽誤一天就是上萬塊錢的挑費,自己那些廉價的同情心能夠換來錢嗎?答案當然是不能!說實話,這段日子巴依廣對自己真的是不錯,每個月五、六千塊錢的工資,家裏麵有個事說不來就不來了,根本就沒有人過問。想想自己上班這幾個月,除了昨天上午把朱老太太從火場裏麵救出來,還真沒幹出什麼讓人信服的事兒來。人情總會有用完的一天,與其說到了最後大家鬧得都不愉快,還不如趁著現在還沒有撕破臉破,大家好說好散。想到這,李愛國決定辭職。
“愛國,你怎麼不吃呢?不愛吃這些?你想吃嘛,我讓食堂的師傅給你做……”巴依廣說著,擦了擦手站起身來,拿起電話就要給食堂撥過去。
李愛國連忙攔住了他,猶豫了一下,說道:“巴哥,我今天找你來,想要跟你說個事。謝謝你這段日子對我的照顧,咱們拆遷公司的這個工作,我自覺不能勝任。從明天開始,我就不來了。當然了,以後巴哥你要是有什麼事情招呼我一聲,我愛國肯定第一個到。行了,別的話我也不說了,巴哥你慢慢吃吧。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