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的身體明顯的一抖!片刻之後,她臉上有些不自然的說道:“大哥,你這間屋自從你走了之後,誰也沒住過。裏麵的東西還跟新的一樣。老三、老四她們倆經常過來給你收拾。快進屋,你看看…………”
二妹顧左右而言他,這裏麵一定有問題!李愛國的心裏,湧現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他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陳設果然和自己入獄前沒有太大的改變。但是,他沒有心情糾纏於這些細節,而是繼續問道:“愛民,我問你,咱媽去哪兒了?”
李愛民正在把大哥的行李擺放好,聽到大哥的逼問。她慢慢的轉過身來,輕聲說:“大哥,你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說。”久別重逢的喜悅,在這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房間之中的氣氛,變得壓抑而冰冷。李愛國的心,跳動的很是厲害。強烈的危機感,讓他的手開始顫抖。
二妹抬起了頭,神情嚴肅的說道:“大哥,你不要著急,咱媽……咱媽已經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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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李愛國猛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雖然心中提前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這個消息還是如同一記大錘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胸口。強烈的眩暈感襲來,李愛國眼前一黑,一屁股又跌坐在凳子上。自己在監獄裏拚死拚活,為的就是能夠早日出來,和家人團聚。可現如今,自己提前四年出獄,媽媽卻已經不在了。想到這,兩行淚水不可抑製的從臉龐滑落。
二妹連忙跑到了李愛國的身邊,摸了摸他的脈搏,急切的問道:“大哥,你怎麼了?快到床上躺下。你這幾年心髒有沒有出過問題?…………”
李愛國擦了擦眼淚,擺擺手說:“我沒事,對了,咱媽什麼時候沒的?”
李愛國的脈象平穩有力,看起來隻是因為傷心過度而產生的暫時眩暈。二妹觀察了一下,確認沒有其他的問題,才慢慢地說:“媽媽是8月23日晚上去世的。從你走後,媽媽的身體就一直不是很好。每年一到冬天,哮喘的毛病就犯。對了,我現在一中心醫院裏當大夫,這幾年給媽媽調理的還算不錯。可去年冬天,媽媽得了一次感冒。那陣子,我正在首都參加一個培訓。媽媽硬挺著誰也沒告訴,最後轉成了肺炎。我回來之後,媽媽已經病的很嚴重了。雖然最後把肺炎控製住了,可身體一直沒有好起來。“
李愛民搖了搖頭,繼續說:“今年夏天,天氣太熱了,氣壓又低,媽媽呼吸越來越困難。從醫院裏麵住了半個多月,請了無數的專家來會診,都說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了。8月13號那天,媽媽的情況忽然好轉,一直鬧著要出院回家。我們拗不過她,隻好從醫院裏帶了全套的呼吸設備,回到了家裏麵。”
“回家以後,媽媽的情況是每況愈下。23號的下午,媽媽因為呼吸困難,憋得臉色發紫。我一看情況不好,就把弟弟妹妹們都叫來了。到了半夜一點的時候,媽媽看了看我們這姐幾個,用細微的聲音喊了幾聲愛國,就過去了…………”
李愛國聽過之後,長久的沒有說話。隻是坐在凳子上,默默地掉著眼淚。人世間最大的悲哀,莫過於子欲養而親不在。李愛國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在進監獄之前最後一次和媽媽見麵,竟然是永別!他用力的抱住了腦袋,大聲的痛哭,似乎隻有淚水的衝刷,才能帶走無盡的痛苦。
二妹慢慢的走了上來,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咱媽走了以後,我就給你們監獄裏寫了信。可是不知道為嘛,給你寄出去的信總是被退了回來。我讓老三給你們監獄打電話,也是說監獄裏麵最近有特殊情況,所有犯人禁止通信。大哥,你回來就好了!咱媽臨走之前,一直念叨你的名字。你去給咱媽上柱香吧。”
大屋之中已經沒有人居住。父母的遺像和牌位擺放在桌子上,看上去讓人有些恍惚。李愛國跌跌撞撞的走到了桌子前,跪了下來。他一邊流著眼淚,一邊說道:“爸、媽,我回來了…………我在監獄裏減刑四年,提前釋放了。媽媽………………”話未說完,李愛國已經泣不成聲。
胡同門口的音像店裏,傳來了纏綿幽怨的樂曲聲。一個略帶滄桑的聲音,如歌如泣的唱道:
誰在叫阮的名 ,一句比一句痛。
親像在問阮甘會驚寒。
不需要別人來講, 阮心內嘛知影。
是你的聲, 是你的聲……
誰住在阮的夢 ,一住就一世人。
尚驚日頭會將咱拆散。
雖然離開那呢遠 ,阮猶原會知影。
是你的影 ,是你的影……
叫阮的名, 阮用一生斟酌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