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雪(2 / 2)

同事們穿好了棉衣,三三兩兩的走了出去。李愛國臨出門的時候,那個叫建新的家夥,故意撞了他一下,盯著他說:“小子,別那麼牛逼!”

李愛國笑著搖了搖頭,走出了房間。這個世界上總有些人感覺自己比別人高一個檔次。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不搭理他!你越是跟他說話,這種人越是來勁。如果和這種人糾纏上,那就別幹別的事了。忍讓,不是懦弱,而是為了減少麻煩。

張二伯帶這個棉帽子,擠到了李愛國的身邊,拉著李愛國邊走邊說:“別搭理他!這人就是個狗爛兒!仗著他哥是安監的,到處耀武揚威的。真要是有本事還在這種地方呆著?他就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愣子!”

“哈!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一個戴眼鏡的瘦高個站在他們的身後,身上穿著破舊的黑棉衣,肩膀上扛著鐵鍬,正在聲情並茂、陰陽頓挫的朗誦這首《沁園春.雪》。

“這位是幹嘛的?\"這位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明顯不像一個體力勞動者,更像是一位教師。

張二伯撇了撇嘴,說道:“他叫宋傑,南大畢業的。因為搞對象受了點刺激,腦子不太好使。還有剛才那個何陽,我們都叫他何大壯,那位腦子也不太靈光。這二位你可千萬別惹,他們要是瘋起來,誰都管不住!”

張二伯邊走邊跟他介紹清煤隊這些同事的情況。和李愛國預想的一樣,清煤隊的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其他車間不願意要的刺頭,給弄到這裏來卸煤。用張二伯的話講,這個清煤隊就是電廠的勞改隊!張二伯又跟他介紹了一下工作的情況。原來,卸煤隊的工作並沒有像馬科長描述的那樣辛苦。

運煤的列車到達發電廠後,用翻車機將車廂裏的煤炭翻到輸送皮帶上。清煤隊隻是把車廂裏的煤底清理幹淨就可以了。但如果翻車機壞了,那就要靠人力來卸煤了。不過兩台翻車機同時壞掉的情況很少發生。

一行人就這麼說說笑笑的來到了外煤場。外煤場是發電廠煤倉存量已滿和列車車廂清理煤底時,存放原煤的場所。這裏除了兩條鐵軌之外,隻有一根根的路燈。放眼望去,鐵軌的一側是連綿起伏的煤堆。可以想象,這裏的工作絕對不輕鬆。

到了外煤場,韓師傅招呼了一聲,就開始清掃鐵軌和枕木上的積雪。除了何陽和宋傑跟著一塊幹活之外,剩下的人都三三兩兩的蹲在背風的地方,一邊抽著煙,一邊說笑著。李愛國連忙拿起鐵鍬跟了上去。就聽張二伯在身後喊道:“哎,愛國,過來再聊會兒……”

李愛國擺了擺手,繼續向前麵走去。就聽身後的人說道:“老張,年輕人嘛,你就讓他多幹點。來,嚐嚐我這煙怎麼樣?“

背後嬉笑的聲音漸漸遠去。李愛國知道了,張二伯就是韓師傅口中那些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人。他無法要求別人怎麼做,但是自己既然上了班,就一定要做好。他跑到了韓師傅的身前,問道:“韓師傅,我幹點嘛?”

韓師傅一邊幹著手中的活,一邊說道:“咱們把火車道清理出來。今天下午就來列車了,要是不把鐵軌和枕木上的雪清幹淨,等下卸煤的時候,弄得一身的泥水。…………”

下午兩點,滿載煤炭的列車如期而至。等到翻車機把煤炭翻走,需要清煤隊清理煤底的時候,時間已經是下午餓四點半了。再有半個小時就下班了,韓師傅拿起了鐵鍬,大聲說道:“大夥加會兒班,把這列火車清完了。晚上我請大夥吃飯!”

“老韓,我晚上有點事,加不了班!”那個叫建新的冷冰冰的說了一句,轉身就走出了房間。

“韓師傅,我得回家接孩子!媳婦上夜班,孩子沒人看。我先走了啊……”

“韓師傅,我上午幹活凍感冒了。你看,清鼻涕都流出來了。我上醫院拿點藥去……”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理由。韓師傅沒有反駁,隻是等著他們把理由說出來,看著他們一個個的離去。房間裏隻剩下八個人,韓師傅看了看剩下的人,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開口說道:“走吧,咱們早幹完了早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