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可惜,上哪兒再去找皇太孫那樣相貌堂堂又有天家富貴的夫婿?
難不成,真像袁天師所說,自己唯有嫁一個年長許多的夫君才能保得平安性命?想到袁天師灼灼的眼神,胡尚宮的眼淚不住滑下。
她早知袁天師對自己有傾慕之心,甚至利用這點,讓他將永樂帝擇皇太孫妃的目光投向自己家裏,舍棄了一早選定的孫清揚,但是要嫁給他,胡尚宮仍是不情不願,老夫少妻相伴眠,憑什麼、憑什麼,她就該有那樣的命!
見她姐妹哭成一團,太子妃也忍不住用錦帕按了按濕潤的眼角:“好了好了,這事說開了就好。也別惦記著那沒福的孩子了,他既然待不住,就不要妄想留在身邊,過幾天到佛寺,請大師為他多做幾場法事超度,這種命裏無緣的孩子,留在身邊反倒罪孽深重。”
經此一事,胡善祥雖然百般調養,到底損了身子。為了積善行德求福,綿延子嗣,她平日裏更是謹言慎行,言行挑不出半分過錯,太子妃憐她賢惠,更是著力安撫一番,平日裏待她神態更為和藹。
為了寬胡善祥的心,太子妃還親自對朱瞻基表示,務必要先生個嫡子,這之前,嬪妾通房都要服避孕湯藥,以免再出寧嬪這樣的事情。
寧嬪在胡善祥坐滿小月子不久時,求見於她。
她穿了件青綃絲披襖,鵝黃色的綃裙,頭發整整齊齊地梳了個迎春髻,上麵也沒有別的飾品,隻插了支蓮花頭的金簪,看上去文雅秀美,清清爽爽,倒把她那雙桃花眼的媚氣遮了不少,雖然挺著個大肚子,行動間還看不出太過笨重。
胡善祥看著她,想起自己那個沒緣無福的孩子,神色不由有些黯然。
寧嬪恭恭敬敬地給胡善祥行了禮,半坐在小丫鬟端來的錦杌上,望著胡善祥笑道:“太孫妃可是在忙清明祭祖的事情?眼見您這些日子剛養了些肉起來,又清減下去,別說婢妾,就是皇太孫殿下看著,也會心疼擔憂呢。”
“還好吧!”胡善祥微微笑道,“左右這府中諸事都是有舊例可循的,又有母妃指點,我不過是照著章程行事,也不算太過勞累!”
寧嬪聽了恭維道:“太孫妃您是聰慧之人,自然是舉一反三,什麼事情一看就懂,一點就透,不像婢妾,有心無力,隻會做些個伺候人的事情,也沒法兒幫您分憂。”
“寧嬪你太過自謙了,如今你身子沉,護好肚裏的孩子,就是大功一件,其他的事情不用多想。”
胡善祥搞不清楚寧嬪的來意,以為她是月份漸大,像自己當日一般思慮害怕,所以就挑好聽話寬她的心:“如今你這孩子,可是府裏的頭一個,其他的事情,再沒有他來得重要,其他諸事都不要理,衣食用度,缺少什麼,盡管使人來和我說,總會給你尋去。丫鬟、婆子們若有不用心的,隻管稟了來,打賣出去,萬不可傷了孩子。”
“婢妾不是自謙,實在是不及太孫妃多多,所以日常裏總想和您親近,想著能夠和你學上一二,也是婢妾的造化。”
寧嬪笑道,“不說其他,光這主持中饋之事,誰能比得上您,且不說體恤公正,單那些個宮中娘娘、公卿夫人的迎來送往,寒暄客套,宴請的菜肴、茶水、戲班子……想想都讓人覺得慌亂,您卻輕鬆自如地事事周全,難怪母妃如此倚重於您呢。”
她說的是自己嗎?胡善祥有些對不上號,因為從前在家裏不得寵,雖然也學了些料理府中諸事,但畢竟不像孫妹妹那般在東宮長大,對各項名目都得心應手,所以平日裏主持中饋她是勉為其難。
尤其懷孕的幾個月,梧桐院的事務由姐姐胡尚宮幫著打理,昭和殿裏的大小事情都交請孫清揚處置,自己幾乎沒管過什麼事情,今兒個早起母妃略略提了提,今年清明祭祖要由她安排府裏女眷的相關事宜,寧嬪就一頂頂的高帽送了上來,打的是什麼算盤?
胡善祥感覺有些奇怪,寧嬪平日裏寡言少語,盡力隱藏自己的存在,生怕引起人注意,害了她肚裏的孩兒,今兒個怎麼如此能說會道,究竟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