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屋外的人卻像是才發現不對勁,匆忙的推門而入。
等待他們的,隻有一盞孤燈,一副白骨。
夜,正濃。
在百裏之外,朝國都城朝陽內,歌舞升平,絲竹聲綿長。
城內最大的青樓‘寒江閣’此刻也是頂頂熱鬧的一處,各有姿態的女子穿著豔麗衣裳穿梭在花草從中,留戀在燈火酒盞之間,眉裏眼裏無不適媚態盈盈。
‘寒江閣’,瞧著這名字便與一般的花樓不一樣,取的清清冷冷的,閣內的姑娘也自與別處不同。雖然魅但是不做妖,雖然騷但是不膩人,就似那欲語還羞的花骨朵。這也是‘寒江閣’能穩坐朝國第一青樓的原因,誰不愛遙不可及卻又伸手可得的東西呢。為此,‘寒江閣’也從來不收被販賣的農家子女,那些個作態是要培養的,唯有那些個讀點詩書禮儀的官宦子女才能做的恰到好處。
可竟然是官宦女子,誰又願意成一妓?
不願意,但卻有不得不的。
抄家流放的、滅族死罪的、甚至被同夫姐妹欺負拐賣的。這個世界往往不像想象之中簡單,他更加複雜也更加殘酷。
即使如此,流落到‘寒江閣’的更多是難以看清前路的人,加上些個讀書人的倔脾氣,往往比那些個鄉下人難以馴服多了。
陳婆婆揉了揉自己酸軟的肩膀,無奈的放下了手中的鞭子,蹲坐在一旁語氣悠長。“姑娘啊,這些天婆婆能用的刑都給你上了,你再這麼不鬆口,媽媽可就又要換人來折磨你了,這又是何必呢?”
趴在地上的人兒沒有回答,隻是蜷縮著身體。
“哎,你這樣的人婆婆見多。婆婆在寒江閣待了十年,十年裏,你這樣的最後就兩條路。一,死;二,按照規矩活。聽婆婆的一聲話,就是按照你們讀書人的說法,就是好死不如賴活著。”陳婆婆說著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兒,終究沒再說什麼,隻是輕歎了一聲站起身,轉身離開。
‘吱呀——’,門被打開,合上,又打開,合上。
一雙金絲軟鞋在眼前停下,地上的人兒沒有抬頭,靜靜的就像死了般,隻有那雙眼睛死死的盯著眼前的鞋子。
“喜歡?”來者蹲下身子,消瘦的臉雖算不上傾國傾城卻別有一番滋味,讓人不由的想要親近。
“很……很美,我、我……我曾經也有。”細若蚊蟲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響起。
“是嗎?那就送你了。”來者說著,直接脫下了鞋子。赤裸在地上的腳,細白柔軟,一瞧便是平日被保養的極好的。
似是想到了什麼,地上的人兒閉上了嘴,不再出聲,甚至閉上了眼,像是眼前有什麼髒東西一樣。要不是她此番太過虛弱,說不定還要轉個身子。
妓子就是髒,就算穿的人模人樣,也就是髒!
“嗬,你哪來的膽子敢嫌棄?你信不信,隻要我一句話,你就算被人奸/殺在此,也無人問津。”
眼皮被硬生生捏開,疼痛的眼眶忍不住的流淚,淚水蒙蒙之中見到的還是那張笑盈盈的不由讓人想要親近的臉。
“為……為、何? ”為什麼要甘願做個妓?你不是也曾讀過聖賢書,寫過風骨字,則會甘願做這般肮髒的行當!
“聽媽媽說,你來自寧川?”頓了頓,那人鬆開手,對地上的人兒輕笑道:“寧川是個好地方啊,我也來自寧川。”
合上眼,那地上的人不曾搭話,呼吸越發輕。
“我記得寧川西街王婆婆的肉夾饃,也不知這麼久沒回去,是否還開著。”
“沒、沒了。”更加微弱的聲音。
“什麼?”
“早就不開了,在寧川縣官蘇家倒台後,寧川就被一些野蠻人騷擾著。皇帝不管事,蘇家又得罪了蔣家,這朝國便像是忘記了寧川!民不聊生!若不是如此……若不是如此!我爹爹何必因為越權調兵被抄了全家!若不是因為蘇家叛國!皇帝就不會不管寧川的!若不是因為蘇家!寧川則麼會討不了蔣家的好!”頓了頓,地上的人兒咬牙切齒道:“都怪那該死的蘇家人!”
“竟然是此番光景了嗎……”像是想到了什麼,女子起身拍了拍衣擺。“你運氣好,我前些日子正好缺了個丫鬟,便向媽媽討了你來,你也就收拾收拾跟著我吧。不過有一點,到這寒江閣就不能叫以前的名字了,以防引來什麼麻煩。我這做主子,也想不到什麼好名字,就叫你鎖片吧。”
“你之前沒有丫鬟嗎?”沒有立刻答應,鎖片反而問出了另一個問題。
“嗬,我就喜歡你這種機靈人。以前有過,不過人家則能過得了當丫鬟的窮苦日子,一個個的都悄悄跟了金主,做起了這寒江閣的小主子。嘿嘿,別說,說不定你還能碰上一兩個人!到時候可別忘記向她們磕頭啊!對了,我叫晚玉,跟陳婆婆說聲她就會帶你來我房中了。”
轉身出門,晚玉對上門外陳婆婆擔憂的神色,安慰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