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故人長絕(1 / 2)

因蘇家重罪,原本護送南疆公主南上的進度整整延緩了六日,且護送的人馬由蘇家人換成了蔣家人。

已經離黎明隻有幾個時辰了,蔣榮臣終究放棄尋找蘇家嫡子和幺女,而是認真的做著最後一晚的準備,等初陽刺穿黑沉的雲層時整軍南上進京。

泄氣的踢開腳邊的奴才,蔣榮臣幾次三番的摩挲著掌中的布料,雙眼直直的盯著天邊。

但是萬萬沒想到的,就在最後一個時辰,蘇扇月和蘇冠計竟然自己‘自首’了!

待牢門落鎖,蔣榮臣本是離去的腳步停了停,頭也不回的問道:“我不懂,你們咋麼回來了?”

“有些事,你窮盡一生都不會懂,那說與不說又有何區別呢。”換了一身牢服的蘇冠計背對著蔣榮臣,身形消瘦卻挺拔。

因寧川牢房以一牆之隔分開男女,又分罪責輕重排開,所以此刻牢房裏除了早就被鞭撻昏迷的蘇父也隻有蘇冠計理會一聲蔣榮臣了。

“哈哈哈,我不懂!我不懂!我隻知道螻蟻尚且偷生。你是個傻子!比天下人都傻的傻子。”蔣榮臣說完後便離開了,不回頭。

一室昏暗中,蘇冠計雙膝直直跪下,低下了不曾低下過的頭顱。

“父親!兒子來遲了,害您受苦了……”

一牆之隔,另一端。

蘇氏狠狠的甩了蘇扇月一巴掌,以往慈愛的眼中布滿了哀痛和淚水。“你、你則麼這麼傻!誰讓你自首的!你可知這是一條黃泉路啊!阿娘……阿娘原本以為你不必走這條路的啊孩子。”

“我是蘇家的兒女,沒道理就隻讓你和爹爹還有阿姐加上蘇家上下幾百口人單獨受這個罪過。阿娘,聽人家說斬首不過是一刀的事,月兒不怕疼的。阿娘,別擔心。”利落的抹去嘴角血跡,蘇扇月緊緊的抱住蘇氏的腰用臉蛋輕輕蹭著。 “自從月兒上次出了牢獄後,便不曾與阿娘如此親近了,月兒好高興!”

“傻孩子!傻孩子、傻孩子啊……”像是在哄睡幼兒般拍打著蘇扇月的背,蘇氏笑了,淚水卻滴落在蘇扇月的肩頭。“那是你出獄後性子越發的野起來,也不知道來看看爹娘了,整日整日的往那戲班子跑。”

“阿娘都知道?”

“不僅阿娘知道,整個寧川那還有人不知的。”蘇慧黎躺在一旁的地上像是想要抬手拍拍蘇扇月的手嬉笑,卻突然的蒼白了臉色,手直直的落了下去。

“阿姐,你就知道取笑我。”朝蘇慧黎吐了吐舌頭,蘇扇月恰似沒有發現什麼不同,又轉回頭去悶在了蘇氏懷中。“阿娘,你快治治大姐!她老是欺負我。”

“別扯淡了,這麼大了,還鬧這套呢!”蘇氏說著擦了擦淚,“十幾年前你還是個蘿卜頭的時候就愛跟我告你阿姐的狀,一次又一次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討厭你的姐姐,卻跟你二哥走近的很。”

“那有!隻不過是姐姐總讓著我,寵著我,我便老升起欺負她的心思。不過,那次我不是跟阿姐一同受過的。”抬起頭,蘇扇月笑眯了眼。

“無礙的,月兒是我的親妹,該寵著的。”蘇慧黎眨了眨眼,“對了,月兒,姐姐的身子不方便,你可否能將牆角的那件衣服拿來?”

“則麼!身子都不方便了,還想換身好看點的衣服?”站起身,蘇扇月走至燈火不曾照到的角落,從犄角格拉裏拖出一個箱子。

“這是什麼?”蘇扇月好奇的睜大了眼。

“你打開便是,又沒落鎖。”蘇慧黎說著,對著蘇氏糾結的眼神安撫一笑。

鐵鏽斑斑的銅箱被緩緩打開,空氣中原本無所著落的燈火像是同時找到了宿主般齊齊跌落至那箱中的物品。一副整齊的鳳冠霞帔正靜靜的躺在其內,血色的錦緞,恍若之間像是流動的血液,而那用金絲繡成三尾鳳凰恰似在血海中反複掙紮著,等待著有朝一日涅槃重生,浴血而飛。

“這是……”蘇扇月不僅睜大了眼,還睜大了嘴。

“古有禮製,正統皇後應配予九尾鳳凰,其女身穿七尾彩鳳,而官宦之女理應按階品在出嫁之日分別賜予四尾、三尾和兩尾錦鳳,以示皇家仁慈。這嫁衣,是爹爹還在擔任從二品大將時母親給阿姐縫製的,一針一線用的都是極好的物什,是翻遍整個寧川縣都不能織出的華貴嫁衣。”蘇慧黎瞧著那鳳冠霞帔,眼神眷戀。“隻不過,爹爹做那二品大將沒多久便被貶謫至邊疆,那一年阿姐八歲,二弟三歲,你還要過些月才能出生呢。沒了官品,自是穿不了這個嫁衣的,母親便一直將它放置在地窖裏,這麼一算你該是未曾見過這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