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一樣烘燙的沙子被強烈的太陽光映照得金光燦燦,像一個寶藏王向世人驕傲地宣告著雄厚資產般自豪、狂妄。然而它們的美麗昌榮,折射出千百萬丈外的小鎮,一片片火焰肆掠焦痕累碩的狼藉。這裏除了熊熊赤火焚燒幾尺長寬的屍體發出的呲呲聲和火焰的呼嘯聲外再沒有任何響動了,再沒有......大地也漠然了。
君族老宅
“王妃,華沐鎮共108戶520具屍骸,除卻尚在繈褓的嬰孩其餘所有可稱之為人的俱已挫骨揚灰不留活體。”一位身披鋥亮黑色鎧甲,心間罩個眼睛圓瞪口渾張仿若叱吒山林的猛虎頭型護心鏡的威武將領,彎腰抱拳,向五丈開外的婀娜婦人如實稟告,沒有絲毫期待婦人誇獎、讚功的神色,眉宇間甚至嵌有一絲憂傷和疲憊,想要掙脫卻不得的無奈!
靜默,旋即模糊能辨得她吐出的幾個字:知道了......任將軍先下去吧。語氣平靜無瀾聽不出任何喜怒哀懼,卻隱隱有趕人的不耐。
任意采又怎會聽不出那絲隱露的情緒,隻是事有輕重緩急不得不稟告:“啟稟王妃,蘭梅印已取得。”話完,便伸出右手從裏衣中捧出那枚三歲女童手掌般大小的印。
其印幾近透明,底色乳白周身均繪淡藍飄灑的梅花花瓣,花芯雪白,掌手處是一隻頭驕傲地昂起,嘴刁淡藍瑩澤棱形寶石的合屏孔雀,立於印璽之上。
“將軍,退下。”話短而有力,自成迫人氣勢。“是”任意采雙手將印璽輕輕地放下,緩緩抽回滿布老繭的手,最後一瞬的撫摸,似對一位老朋友般不舍。任將軍身形沒入叢林的一刹那,那雙空洞漂亮的大眼睛像瞬間注滿靈魂,湛湛發亮,卻又轉瞬暗淡無光,轉而又似承受撕心裂肺般痛苦掙紮而故作的堅強。轉過身來,她雖臉色潤澤卻依稀可窺見蒼白的底色透出的無力感。一張精致成熟的麵孔傾訴了一名少女曆滄桑錘煉的蛻變。
蓮步輕移,絹袖下手握成拳,手背上青筋凸起,麵上卻靜波無橫,隻有她目光中久違的期待零灑了心中些許的秘密。
一步步踏過,沉重似千斤重擔壓肩。終於,她蹲下,顫顫略抖的纖細嫩白雙手緊緊地把印璽鎖進懷裏,任誰也無法奪取一分一毫,休想!像是對它控訴這幾年來,撇下她的決然和自己的懊悔與思念的心酸。眼淚不停地泛濫,很快衣襟前便浸濕一大片,她卻渾然不管不顧,似要用眼淚漫過整片梅林直至大海翻騰,萬類巨變,拿眼淚作刀子一點一滴無孔不入地淩遲她與他之間的一切障礙,管它天翻地覆管它蒼生滅絕.....
風過殘痕,雨濕紅妝,孤獨的蹲在那裏,等著那個人出來,為她撐起傘,遮風避雨...十多丈長八丈多寬翡翠殿身,透明的墨綠玉地板鋪就而成的輝煌大殿裏,隻零星的站了三四人,前方玉階上一明豔少女正端坐在通體墨綠的王座,低頭沉思。
纖若無骨的玉手托著尖細的下巴,半合的雙眼瞧不出任何思想作一冥狀,兩鬢用玉鏤雕丹鳳紋簪挽起呈霧雲髻,頭頂斜斜的插了支朝陽五鳳掛珠釵,遺留的些許碎發蕩漾額旁更襯得肌霜賽雪,柔媚嬌嫩。
五根托起的蔥指忽的放下搭在案前的周作簿上,時而輕叩時而靜默,思索著、搭連著那些事兒,試圖找出蛛絲馬跡繼而順藤摸瓜揪出幕後牽線之人。但似乎這次很是不順利,越理越亂。至此,索性“啪”的一合那周作簿,恩典它享受這半刻的清涼舒爽。
“薛門主,對於此事,不知你有何見解?”少女抬頭,半合的眼眸已完全睜開,黑中泛金的眸子裏透著精光,不細看就僅見美麗的眼仁,清明無雜幹淨純良的很。
半晌不見其答話,漂亮的丹鳳眼斜斜地一睨,說不出的慵懶風情中帶著冷然和淩厲,射向左首上位者——薛穎鵬。此人為王城廣源省專管兵器製造業的門主,一身看似普通的青色紗衣,服順的帖在純白錦袍上,一派閑雲野鶴、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卻怎麼也掩不去身上一股狐狸的風騷味。
似有所覺殿內氣場不對,薛穎鵬乍一睜開眼恰好碰上那主子半咪的眼裏透出來的殺氣,一個冷戰打得,瞌睡全沒了!
裝得相當正經,若無其事:“朱震國位居七國中最偏西的地方,雖說多奇山峻嶺但總的來說也左不過是個鳥不生蛋的荒地才,缺衣少食也還可諒解,誰讓他沒人家雀離啦武乾啦白巺這些國家擁有得天獨厚的條件呢,可是它最要命的呀是連個檔次高點的妓院它都沒有,哎,真不明白這國與國的差距咋就那麼大嘞,不說這兵器製造上遠遠不比武乾的堅硬剛刃,輕巧易於攜帶,光看人家那青樓,那一家家的排場,嘖嘖嘖,真可謂雲泥之別呀,更不消說那些女人那姿色那不盈一握的楊柳小蠻腰,那,嗯哼嗯,呃,徐老門主您別那樣看著我呀!雖說前幾次我沒帶你去,那也是出去辦差啊咱總不能拿著王妃的俸祿和信任去滿足咱們的齷齪思想才,那哪能行啊!您說是不是?嗬嗬嗬”話說的真是圓滿,雖說吊兒郎當倒是引出了重點——武乾的兵器製造和軍事實力可見一斑,而且還逛妓院逛得理所應當堵得徐逢山挑不出來刺兒,反而想倒打一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