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畢,轉頭問向三寶郎:“你可知我蒼碧師兄?”
三寶郎茫然搖頭。
老者接道:“一月前,是飛鷹山絕壁崖上,蒼碧師兄告知我,淩判官到得金城之日,便是我噩夢解除之時。今日看來,果然曆曆不爽。”
遂講明身世。原來這位患病老者,竟然是灰蟒所化,俗名金叟,隱居府衙後山刺槐下的洞穴修煉,已經四千餘年。因為是常蟒之軀,剛才藥效發作,經不得朱砂磁石重鎮驅邪之力,所以現了真身。
三年前,金城府衙節度使鴻飛冥大人新婚,正值三年大旱,民不聊生。生民尚且無粒米果腹,山中獸類更是餓紅雙眼。於是,祁山白狐首領“雪飛花”下了雪山來此,宿住後山“幽月洞”,組織率領金城上萬狐眾,輪番到金城府衙盜竊米麵食物。
鴻飛冥一氣之下,在山中布下上幾百支吊鼠暗器,一夜之間,擒拿狐眾不下百餘。
可是,節度使大人不該任由手下官兵,肆意殺戮,將百餘狐眾剝皮食肉,熬湯作羹。狐眾哀嚎遍野,叫聲淒慘。
“雪飛花”悲痛之餘,將一腔怨氣灑在他的夫人身上,還不解氣,又化作村姑模樣,四下裏打探百姓人家裏十歲以下的孩童,巧計拐騙,擄到後山“幽月洞”,剝去人皮,再套上狐皮,孩童們一個個就變成“狐孩兒”,狐孩兒半人半狐,人臉狐身。能說會道,山澗中,叢林下,騰挪跳躍,敏捷如狐眾無異。任由“雪飛花”差遣,助紂為虐。
三寶郎驚詫不已,疑惑問道:“雪飛花將怨氣撒到節度使夫人身上,又是如何作怪的呢?難道節度使夫人不孕,與她有關?”
金叟歎了一口氣,慢慢說道:“淩判官勿急,聽我一一道來嘛。”
那雪飛花知道我們常蟒之仙,素食狐兔動物,曆來早生嫌隙,想約我與她沆瀣一氣,禍亂府衙是萬萬不可能的。於是將一隻吞食吊鼠暗器的小狐狸,下到我的洞穴前刺槐樹上。金叟餓極,不辨其詐,將小狐狸的屍體一口吞進腹中,誰知小狐狸肚中還有暗器的鐵鉤?兩天以後,直疼得我死去活來,日夜吊在槐樹上抽搐打滾。雪飛花趁人之危,威脅我說,隻要幫她一臂之力,允諾每天給我一粒藥丸,三年之後,暗器鐵鉤就會自行化掉,屆時,金叟就會恢複自由。
“金叟,難道你也答應她了?”
是的,雪飛花將我靈修的七分真氣拘走,趁鴻飛冥不在夫人身邊之時,把我的七分真氣捆綁在節度使夫人的帶脈一圈,然後,又將死去的狐眾怨氣化作一道“吞子符”貼在夫人的下腹子宮部位。這樣一來,任憑鴻飛冥如何賣力馳騁,那些千子萬孫,就統統被雪飛花吞吃殆盡。夫人日漸消瘦,月水不足,何來受孕一說?
金叟隻盼三年以後,恢複自由之身,哪成想又被狡猾的雪飛花騙了。我不但病情加重,而且上千年的的靈修真氣耗盡,垂垂欲死矣。
而今,得淩判官仁心俠膽相助,服下仁泰的“化疳散”,假以時日,腹內鐵鉤就會自化,我便擺脫雪飛花的控製,淩判官隻須祛除節度使夫人,下腹子宮部位的“吞子符”,她自然能夠月水通暢,體力恢複,何愁不能生兒育女?
三寶郎聽後大喜過望。
“金叟前輩,三寶郎代我大哥謝謝你。”
金叟說完來龍去脈,驀然須眉一張,目放精光,龍軀盤旋,化成一道白光穿過窗欞,騰空而去。
三寶郎抬頭看時,早已不見他的蹤影,茫茫天空傳來金叟的回聲。
“淩判官,待閑暇時候,金叟領你去見一個人,金城自有風調雨順,物阜民豐那一天!”
三寶郎辭別仁泰的大夫,也不再去西郊,轉身返回金城府衙。
此刻,天已大黑,三寶郎與鴻飛冥大哥邊吃邊聊。
鴻飛冥心裏即慚愧又興奮,慚愧的是,當時不該意氣用事,默許了手下官兵荼毒生靈,造成今日黎民罹難。興奮的是,府衙政務一步一步有了眉目,而自己的延嗣添丁大計也已迎來福音。
兩個人俱是心情激動,對連日來發生的怪事慨歎不已,全無睡意,哥倆咕咕囔囔小聲談論著,不知不覺,已是半夜子時。
忽聽府衙大院傳來一聲戰馬嘶鳴,灰灰似虎嘯,啾啾似龍吟,嘯聲雖止,餘韻不絕。鴻飛冥知道是絕世龍駒無異,心下暗驚,什麼樣的天縱英雄,配有這樣的寶馬良駒?
二人不約而同,出了後廳,來到府衙大堂前邊的空地裏。見是公子李慕白牽著一匹遍身雪白的戰馬,威風凜凜。夜色下,放射著幽幽銀光。龍精虎目似乎穿透暗夜,靈異脫俗。
更奇怪的,那馬背上遽然馱著兩個七八歲的鄉下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