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近來,尚書夫人得一怪病,夜裏睡不踏實,怪夢不斷,臥房內時常鬧動靜,甚是可怕,多方延醫無效。後聽一位故友打聽到有個蓮醫仙的徒弟,繼承家師秘傳,易醫雙絕,頗有些功夫,今日才派公子慕白前來蓮房大醫堂,請他過府治病。
尚書府李慕白公子一行,大車載著三寶郎正急急走在,回府的路上。
轉過村邊,又繞山溪。幾番輾轉,漸見一灣碧水環繞,山樹掩映中,露出一帶村社。
三寶郎迫不及待:“公子,貴府可是到了?”
“先生莫急,再有五裏許,便差不多了。”
三寶郎抬頭看看,朗日西傾,極目遠眺,雲水交接之處,一道道霧靄沉沉,似乎還有陣陣寒意襲來,心中不免忐忑起來。心下暗道,不好,此處陰氣太重,可得小心嘍。
馬蹄得得,鈴聲響處,前麵一哨人馬,名駒金鞍,騎乘者一色英俊少年,個個黑衣皮靴,腰中緊紮銅扣革帶,麵上容光煥發,冷然分列道邊。
三寶郎大吃一驚,壞了,莫非遇上土匪劫道?這下麻煩了。
白袍少年李慕雲拍拍他的肩膀,笑了笑:“先生莫怕,是家丁迎接我們來了。”
李慕雲打開車上窗簾,揮揮手勢,於是大車在前,馬隊隨後,向著村莊進發。
但見雲水灣村舍整齊,道路寬暢。道上行人衣著光鮮,儀態坦然,完全不像平常農獵人家的樣子。
三寶郎心下忖度,雲水灣,李慕雲,究竟是何來頭?
眼前一道東西大街,街北一落府邸,坐北向南,名喬貴樹掩映,一派莊嚴神秘。
“籲--”車夫一聲語頭,駕轅的寶駒緩緩立定四蹄。
李慕雲叫聲“到了”,二人先後下車。抬頭看時,隻見府邸儀門高拱,朱漆綠瓦,四柱盈圍粗細,柱上雕龍畫鳳,角簷鬥拱鏤空。四維鎮宅神獸睚眥俱裂,好不威風。門樓下鑲嵌一方漢白玉大理石,上書《尚書府》三個大字。
三寶郎這一吃驚非同小可。我的天,怪不得李慕白如此氣度,原來竟是名門顯宦之後。記得師父曾經閑談起,二十年前出診金陵京都成王府,好像聽過雲水溪的李尚書名聲。如此當朝顯宦,那個不知,誰人不曉?估計就是這家府上啦。看來,這一趟出診,可得賠盡小心嘍!
李公子前邊引路,穿儀門,過明堂,轉假山,進花園。拐來拐去,好大一會兒,來到一座精致小樓前。三寶郎無心觀景,哪有逸致賞花?
李公子道:“先生,到了。這便是家母的住處啦。”
稍後,裏邊丫鬟來傳,尚書夫人有請寶先生。
公子囑咐道:“寶先生,家母久病,脾氣有點壞,到時說話看著點,別惹的她老人家不高興。先生出門兒也不易,這其中的利害想你也是明白的。別怕。”
三寶郎誠惶誠恐,跟著李公子來到了尚書夫人的內室。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八折扇的黃梨木大屏風,屏風上雕刻《五子鬧壽圖》,童子神態各異,壽桃金光燦燦。三寶郎不敢細瞅,急匆匆,隨公子進了夫人的臥室。
紫檀大床上,一道帷幕垂下,公子的母親躺在裏邊,雙目微閉,半昏半迷。
三寶郎向前立定,小聲問候:“夫人,您老人家安好。在下山野草民三寶郎,師從故先師蓮醫仙,諱單名一個岐字。”
“坐。”
李公子道:“家母久病,少氣懶言。得罪之處,還望先生海涵。”
三寶郎道聲豈敢。就命公子找來錦帕一方,李公子不知就裏,遲疑地看著。
三寶郎笑笑:“夫人。請您高抬貴手,您隻需將手伸出簾外即可。”
尚書夫人倒也聽話,即時將手伸出簾外。三寶郎看著這隻養尊處憂的手,十指纖纖,玉掌綿綿。一邊心裏囑咐自己,今日可得伺候好嘍,夫人這病,又該從哪裏開始講起呢?
他將這一方錦帕小心地遮在了尚書夫人的手腕處。李慕雲這才明白,奧,原來是為了避諱呀。不由暗暗佩服三寶郎的心細謹慎。
饒是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帷幕後麵的尚書夫人心裏一陣舒爽,對這個未曾謀麵的小醫仙已有了三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