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秋風愁開相思鎖(2 / 2)

忘了嗎?霜綃輕剪裁素衣,雅態妍姿待君歸。胡雪兒的這份承諾,怕不是深入心髓?

蓮岐心疼地歎了一口氣。

“寶兒啊,大丈夫立於世上,治國,齊家,平天下,應有擔當。愛情固然可貴,若非為蒼生計,我們師徒二人又何苦強出頭?此事,非你難達功成啊!”

三寶郎聽了師父此言,暫且壓下兒女情長,從迷茫中回神,朗眉一揚,英氣逼人。

“師父。既如此,三寶郎願意前去。可是,我如何去得?離恨湖碧波蕩漾,深不可測。徒兒一介凡夫···”

“為師自有辦法,此去離恨湖,一來借她陣中‘一枝並九蓮’,二呢,圓她胡雪兒當年,重會嘉期之盟。豈非兩全其美?”

三寶郎欣然允諾,定當不辱師門。

蓮岐蓮醫仙命家人,牽出他心愛的良駒“雪裏風”,將韁繩親手遞與三寶郎。

此馬“雪裏駒”,乃師父出診的坐騎。遍身雪白,無一星半點兒雜花兒。並且性靈,自知主人心意,緩急馳騁,不用揚鞭。蓮岐心愛甚矣。

今天正是九重陽,一來二去,時候已經不早,況且黑龍王主仆二人正等在蓮房。

事不宜遲,三寶郎即刻動身,先返紅樓,將東山牆上的《高山流水知音圖》取下,裝入琴囊,係於腰間。

急匆匆,出了竹柵。翻身上了“雪裏風”,寶馬打一響鼻兒,前蹄淩空,“噅噅兒”一聲長嘶,奔那九龍山,斷情崖,離恨湖邊絕塵而去···

正是:

九尺良駒號為龍,

豈與凡馬一般同。

性靈自通主人意,

遺恨雪影掣如風。

重九時節,金鳳微醺。仰觀浩宇,澄澈清明。天邊白雲遠掛,空中鴻雁一聲。

微風吹來,路邊野菊頷首,桂花飄香;但見汀草瑟瑟,蕎樹斑斕。

遠峰連綿而退,“雪裏風”快馬何須策鞭?

三寶郎騎在馬上,意在離恨湖,心係胡雪兒。哪裏還有閑心觀景,何來逸致賞花?

三年前的風雪之夜,浮上心頭。為雪兒坦胸救急;炕下頭兩心交流。帶著他心愛的雪兒,梅林私語,雪溪戲遊;聽雪台上,撫琴唱詠,賦詩寄情;紅樓裏悲傷笑逗,牙床上軟香溫柔。

一回回兒,一幕幕兒,一樁樁兒,一幅幅兒,如鐫刻般深印在心底。歲月的風刀,絲毫剪不斷思念的紅繩

他沉浸在往事裏,儼然親近在雪兒那眉梢兒,唇角兒,那盈盈的大眼睛,長長地垂睫毛兒;那一襲紅紅的霓裳衫兒啊!一絲絲,一縷縷,絲絲兒是甜蜜,縷縷兒是馨香···

雪兒,你,過得好嗎?

是否依舊柔柔的,款款的?

是否還是那樣羞羞的,甜甜的?

胡雪兒--三寶郎想你--想你--

山穀回應:

想你--想你--

他的淚,就下來了,壓抑三年之久的相思,一朝開閘,如潮水洶湧,似山風鼓蕩。

他恨不得禦風而飛了···

遠遠地,一片火紅火紅的楓林,赫然映入眼簾。望去,似朝霞初升,漫山紅透。紅的醉人,紅的纖塵不染。

雪裏風放慢了馳騁。三寶郎心道,離恨湖,怕是近了吧?

他駐馬觀望,萬山紅遍,層林盡染。連峰疊嶂的群山,綿綿延延的紅葉,如晚霞夕照,烈烈似火,波瀾壯闊,看得他一時心潮澎湃。

綿延波瀾萬山火,

誰抹千裏赤霞丹。

秋風愁開相思鎖,

灑盡碧血聽杜鵑。

猩紅的葉,是什麼,雪兒的相思嗎?

萬山紅透,莫非是碧血灑遍?

雪兒,摯愛的雪兒,碧海瓊天,又熬過了多少蒼涼的歲月?

天若有情,讓你我牽手,偕老終生。朝朝廝磨,歲歲相守,可好?

連續的策馬奔波,卻沒有絲毫的疲憊。遠山知道,白雲知道,他,心念胡雪兒!

紅葉,你在訴說什麼?

馳出這片楓林,望向碧波澹澹的離恨湖。睹物傷情,一些酸楚,如離恨湖的水,連綿蕩漾。

走下低緩的丘崗,眼前豁然開朗。萬山紅遍的群山之中,竟隱藏著一片綠草茵茵的平川,一帶綠樹環繞,中間便是傳說中的離恨湖。

九九八百一畝方圓的水麵,有連綿的漫坡丘陵擁圍而就。周邊繁蕪蔥鬱,矮橋高樹參差,錯落相生,珍禽異鳥,擇棲而居。

遠望離恨湖,湖中有島二三,仿佛交聯。萬綠叢中,隱約亭台軒榭。

他暗讚一聲,好一個天堂所在!

就;離恨湖邊,他棄馬步行,撿一平坦闊地,駐足。解下包袱,遵照師父臨行前的囑咐,長天為壇,綠草為席,虔誠長跪,點了一柱瑞腦金獸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