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踏十字口,南奇拱北鬥。
白馬傳玉律,請來鎮宅獸。
坎離與震兌,四門好把守。
福祿貞祥年年駐,
邪門鬼祟繞道走。
原來胡雪兒為保他母子平安,請來鎮宅神獸,又勒四道真符 ,按四門布陣。虛空裏,皓腕揮舞,衣袂飄飄。隻見紅樓上下,一道金光籠罩,四道靈符化作四條火龍,在空中盤旋交舞,瞬間,各奔其門而去。
胡雪兒又念羲皇聖物,尚未返回《高山流圖》畫卷之中,放心不下。於是,又運法訣:
天門開,地門開。
九天玄女請安排,
施展隔空捷運訣,
羲皇瑤琴歸位來。
看看一切停當,正欲禦風而去。心中似覺還有心事未了。怎麼說,我與寶兒靈欲一場,雖未明媒正娶,卻是事先已得九天玄女娘娘法旨。人間三年,天上一天。站在我雪兒的角度,恰好等於九年的曆練,人間的柴米油鹽,喜怒哀樂,愛恨糾葛,三天裏已是備細嚐遍。換言之,站在寶兒的角度,人間九年的恩愛情緣,就這樣被我雪兒一下子拿走。對於三寶郎,也太不公平了吧!
這樣不告而別,我胡雪兒於心何忍?
她運氣於食指 ,一陣龍飛鳳舞,留書一封,以備交代。這才捏個“風字訣”,淩空而起,一道霓虹閃過,雪地裏,如八月裏晚霞,漫天似火,向著九龍山,斷情崖,離恨湖方向,迢迢飛去···
從雲水交接的東方,一輪紅日,經過一夜奔波,帶著欲滴的霧靄,冉冉升起。陽光略帶潮濕而清新,漫過雪野,穿過梅林,洋洋灑在紅樓上。
三寶郎一覺醒來。
雪兒呢?看著空空如也的紅樓,他隱隱有種被掏空的惶恐。
不好。三寶郎起身下床,急急奔向娘親的西裏。
“娘,雪兒呢?”
“不是跟你在一起嗎?”
“壞了!難道說她走了?”
“寶兒,別急。去你們昨天玩兒的地方找找,興許在那呢。”
三寶郎不待娘親說完,飛身出了柵門。
他,要把雪兒找回來!
穿過梅林,飛躍雪溪,極目四野。
他是多麼希望,那一道火紅的靚影,再一次出現在這冰天雪野。可是,令他失望了。
早晨的陽光,照得積雪潔白刺眼,他渾然不覺。逡巡著,無望,卻心有不甘,他期待著,上天會不會再一次眷顧,在一萬種不可能裏,賜一份希望!
他站在聽雪台上,五髒六腑猶如被掏空一般,昨日之溫柔,仿佛眼前。她的一笑一顰,舉手移足;她的芬芳,她的淺笑,她的每一滴香淚,她的《雪梅香》,一切的一切···
而今,物是人非,空餘孤獨的聽雪台。
雪兒啊,你為什麼要騙我?不是說好歲歲年年嗎?
雪兒啊,既然你我不能相守,上天為什麼偏要安排我們相遇,相知,相惜,相戀?
雪兒啊,你可知道?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三寶郎寧願停留在那個風雪之夜;我寧願炕下頭的狗狗兒永遠永遠,醉臥我懷。
大眼睛的,長長睫毛的,顧盼生情的,愛哭愛笑的,那一襲紅妝的胡雪兒,如今你去了哪裏?
一種曠世的悲傷,徹骨的酸楚,銘心的疼痛,吞噬著一顆熾烈赤誠的心。初嚐了愛情之甘醴,深受瞬間失去的煎熬,直似冰濺烈火,沸湯潑雪。
三寶郎隻覺五內俱焚,一股熱流激噴而出。
“哇!”
一口鮮血,灑射在潔白的雪地上···
眼前一陣金星閃爍,就從高高的聽雪台上,一頭倒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