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南窗執著一盤大炕,爐膛裏炭火正旺。窗外朔風正勁,室內溫暖如春。
蓮榮正盤在炕上喝酒,作陪的一位,淩江楓認得是淘金礦上老把頭趙鴻雨,另一位麵生。三個人談興正濃,不知聊些什麼。炕下頭坐著幾個莊鄰娘們兒,小聲議論著。
“爹。江楓來了。”
連老漢喝得紅光滿麵,答應一聲,又忙招呼淩江楓。
“哎呀,楓兒,快炕上暖暖。天兒冷吧?
趙把頭也隨聲附和。
“江楓,挨著我坐吧。大雪天不開工,這不來找老哥靠酒喝嗎。”
葉子娘鏗鏗從鍋裏鏟出一盆辣味兔肉,野味的鮮香和著紅椒濃濃的辣香飄出來,淩江楓不由打個阿嚏。葉兒就格格笑,淩江楓的臉悠忽一紅。
“饞啦?快,喝一盅吧。待會兒打魚還抗凍。”葉兒娘開句玩笑又拿眼瞪一下蓮葉兒。
炕裏邊的青壯漢子生怕打斷了他的酒資,嚼一口兔肉,顧不得擦一擦嘴角兒上的流油。
“啊呀,那叫喲個邪乎兒,隻見一團大火球子,連蹦帶飛地向離恨湖方向去了。半邊天上都紅了,起初以為是天幹起火呢,不對呀!那個大火球子會飛嘛。”
葉兒爹已有了三分酒意,眼珠兒上分明紅了,斜乜著朦朧雙目,十分認真的神態,似乎在證明。
”我說什麼來著,這是紅狐呀!還能錯了,當年俺蓮房老蓮家,就和這狐仙有一段纏扯不清的淵源呢。”
“大哥,算了吧。就算是紅狐,人家也早得正果啦。昨夜那位還不知是哪家神仙。”
鴻雨老把頭瞅個空子插話。
“反正我來礦上七八年啦,就聽了一回,傳說當年九龍山下遊離恨湖那,有個狐仙修道怎樣怎樣的。三哥你說那個,真的假的?”
“楓兒。你東鄰三叔。”蓮榮指指裏邊的漢子。淩江楓點點頭。
“三叔,你還看到什麼。”
“這不天冷嗎,昨夜裏又喝高了。出來小解,聽著斷斷續續一陣簫聲~~~”
“越說越神了,怎麼又出來簫聲啦?”炕下頭娘們兒的插話,無疑勾起了三叔的較真勁兒。
“你是沒聽見!那簫聲吹得,嗚嗚咽咽,冤啦啦的,高一陣兒地一陣兒,又好聽又驚人。”
淩江楓聽了不覺心頭一緊,媽呀,看來這不是夢啊!
“真不?簫聲嘛,我猛不丁一抬頭,就看著一道火光,飛飛止止,騰挪跳躍。你要說是火鼠吧?也不對呀,關鍵是還有一片紅雲樣的光芒···”
“她三叔,你別又喝大了邪乎人。”旁邊的娘們一半懷疑一半驚慌,又加一些好奇。
“哪能呢。這不我家就在村莊最前頭,一眼望去,雪地裏有月光,怎會看差了!”
“江楓,你喝一氣兒,待會兒離恨湖上的風可不是鬧著玩兒滴。”
連葉兒的娘提醒著,
“他爹,別光顧喝酒啦,不去打魚了?”
趙把頭聽了,訕訕地道。
“哎,這不好喝禁不住酒壇香嗎。大哥,時候不早啦。這魚還沒打來呢,這酒就喝大了。”
蓮榮聽了不高興。
“葉兒娘你懂什麼?去看看鍋裏的凍魚豆腐燉好沒,江楓難得來一回,今兒個不去打魚了。反正魚在湖裏又不會少,明兒再去也不遲。”
蓮榮摸摸炕上頭的酒壇子,拿在手裏晃晃。
”葉兒,去堂屋另搬一壇來。自家釀的,陳了好幾年的。讓趙把頭嚐嚐。“
”爹,不能少喝點兒?“
蓮榮瞪瞪他寶貝女兒,葉兒乖巧地去了。
淩江楓看了這苗頭,正中下懷。今天倒要仔細聽聽,昨夜夢見的究竟是何家仙師。
噴香的凍魚豆腐端上來。淩江楓端起酒碗。
”伯伯,今天趙把頭,三叔在呢。我也敬您老一碗,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如何?“
蓮老頭嘿嘿笑著。娘們兒就起哄。
”楓兒。不喊爹,還叫伯伯?跟葉兒好幾年了吧。哪能老叫人姑娘家等下去?淨耽誤事兒。“
蓮葉兒姑娘家家的,羞得粉頰溢彩,嚶嚀一聲,驚兔兒般地竄起來,酥首低垂鑽進娘懷裏。一班人兒嗬嗬大笑。葉兒娘輕輕拍拍寶貝女兒,小聲滴噥著,慈愛地看著幸福的小蓮葉兒。
蓮家三叔一聽得勁兒了。
“那可不?早想和這喜酒!好不容易逮個機會大醉一場。”
蓮榮端起海碗,一飲而盡。
“好。江楓,今兒咱爺倆兒好好嘮一嘮。說一說咱十世祖與當年紅狐那些糾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