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別的了麼?
還有別的可想麼?
素材快要不夠了……難道我的生活其實就是這麼簡單……是的我可以想我的爸爸媽媽,我真是對不起他們。我為什麼不能去華爾街呢?這樣我可以穿著阿瑪尼的黑色西裝坐在高層辦公室裏操作幾千萬的資金,媽媽想買幾套房子我就幫她買幾套,老爹飄洋過海來探望我,我可以請他從紐約到芝加哥到洛杉磯旅遊,我們坐在芝加哥號稱全世界最高的酒吧JohnHancockTower頂樓喝他們最拿手的雞尾酒,一樣的衣冠楚楚。
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老娘會寫信來說兒子我已經買了三套房子了,這樣你如果結婚就有地方住了。如果你覺得這些房子還不夠好,我可以賣掉其中的兩套給你買一套你喜歡的……
OK,我雖則隻有680塊月薪可是我也不是那麼窮困潦倒嘛,是不是?可為什麼就永遠都是沒指望的希望呢?
“對不起,您呼叫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Sorry,thesubscriberyoudialedispoweroff,pleasecalllater……”
我還剩多少時間?我衝進一間格子裏坐在馬桶上,把門扣扣了起來。這個封閉的空間也許因為長期無人打掃而彌漫著一股很細微的臭味,可是隔板很高,我什麼都看不見,我覺得安全。
我的手有點哆嗦,我寫了一個短信說:“給我打電話!”
我想暗示什麼,可是我不敢說。我的背後是可怕的最高級別的保密會議,如果我違反了,老大會不會用手槍指著我的腦門解決一切問題?所以我用了一個感歎號,我想她是不是會記得我從來都不用感歎號?這次是有特別的事情即將發生……
還來得及,如果你故意屏蔽了我的電話,看到這個短信,還來得及讓我們再說幾句話。
隻剩下1分30秒,我在洗手間裏,像是聆聽末日鍾聲的困獸。我坐立不安可是我甚至沒有空間走動,我最後嚐試站在抽水馬桶的桶蓋上。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我的手機沒有響,來不及了,就要來不及了。我一再地看來電顯示,我覺得要是手機有IE那樣的刷新鍵我現在一定會不斷地按它。可是手機沒有,我隻能盯著它,像是要感動這個冰冷的東西。
現在是22:14,當我回到會議室,行動前的沉默期就要開始了。這個時候她在做什麼?為什麼會關機?
我愣了一下,慢慢安靜下來。還有一周他們就要結婚了,不是麼?這個晚上還不錯,這個封閉的空間裏雖然沉悶,外麵卻有花香和風聲。一個女人這個時候難道不該和未婚夫呆在一起麼?見鬼,為什麼現在才想清楚這個細節?並非每個人都會在這樣的晚上和兩個不知所謂的男人以及一個囉裏囉嗦的女人聯機打帝國。我想象一個窗前坐著這麼兩個人,男人高大而挺拔,他把手放在女人的肩上,女人的眸子裏映著外麵路燈的顏色,漫不經心地出神。男人低下頭去吻在女人耳根後,那裏有一縷細細的、彎曲的頭發。
所有思緒到這裏忽地中斷了,好像有人大喊了一聲”Cut”!
真安靜啊,靜得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有力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江洋,別蹲了,老大叫我來看看你是不是淹死在廁所裏了。”大豬挨個隔間用力敲門。
我轉身把衝水鍵按了下去,嘩嘩的水聲中我慢慢站起來,打開門,恰好對上大豬的眼睛。
“沒事,我好了。”我說。
“江洋,你沒有泄密吧?”沉默了一會兒,他用一種很奇怪的目光看著我。
我搖了搖頭。
我們用了一分鍾,穿越了那條漆黑的、漫長的走道。我再次回到會議室的時候,憲兵們已經在等待我,桌上攤開著我的飛行製服。他們把盤子托到我麵前,大豬、二豬和我依次關閉了手機,連著其他瑣碎的一切放了進去。
我看著關機時那個”HelloMoto”的圖片,忽然想笑。林瀾……這次是不是真的要死了?其實說上話又如何呢?我沒辦法救這個城市,也沒有辦法救她,我隻是想再聽聽她的聲音而已……
真是一個笨蛋男人,這麼虛弱啊,最後的關頭是不是還想在喜歡的女孩的聲音裏尋找一點安心?可是我又能給她什麼呢?我真的幫她做過什麼麼?楊建南至少還可以幫她擦擦餐具,給她一枚訂婚戒指,和一次對整個上海外空間防禦指揮部宣告的盛大婚禮。嗬嗬,我愛你……很難說啊,要資格的。
鍵盤的藍光熄滅了,我抬起頭對憲兵說:“可以了,灰鷹三號,我已準備完畢進入沉默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