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追著將軍的步伐出了展覽館的前門,我們背後還滿是掌聲笑聲和音樂聲,走出門卻立刻被濕寒的夜風包裹。老家夥猛地一抖防雨風衣穿上,拉緊領口頂著微雨,大步流星地走下台階,毫不理會在門口跟他打招呼的那位大校。
黑色的奧迪立刻滑了過來,我拉開後門,將軍閃了進去,一拍身邊的座位:“坐這裏!”我有點詫異,通常我是坐前排,不過我看得出他招我一起離開是有話要說。我鑽進車裏,和他並排而坐。
“去哪裏?”司機打著方向盤。
將軍隨便地揮了揮手,挺得筆直坐在那裏,嘴角線條拉得鐵硬,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像是一隻蓄勢的獅子,牙齒已經磨得雪亮了——這是他最可怕的時候。
“怎麼了?”我試探著問。
我知道他這一臉的殺機有非同尋常的理由……至少跟我的理由不同。
將軍沒有立刻回答我,他緩緩地舉起手在臉上用力揉了揉,像是要把那張生鐵一樣的臉揉得柔軟一些。
“他是電,他是光,他是唯一的神話,他就是他媽的Superstar!”他忽然發作了,低聲吼叫,額頭的青筋誇張地跳著,這隻獅子像是要撲出去吃人。
我笑了起來,我想到了他的手機鈴聲和沈姐門背後S。H。E。的大幅招貼。將軍猛一扭頭,惡狠狠地看了我一眼,目光像是刀子要從我臉上剜去一塊肉。
我又犯錯了,這個場合實在不該笑的。
將軍抽回目光,疲憊地靠在椅背上:“這幫好大喜功的家夥,這一次的錯誤會把所有人送去見馬克思!”
我感覺到了那話裏的酷寒,什麼都不敢應。
奧迪無聲地滑行在空無一人的南京西路上,車裏的空氣像是凝固了。
“江洋,你有沒有感覺最近泡防禦平衡指揮部的人員增加了?”過了許久,將軍自己打破了局麵。
“嗯。”
“全部的泡防禦發生器都已經安置完成,全部的後備技術力量已經進入到一線,我們把手裏所有的籌碼都賭上了,可是勝算越來越小……”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什麼?”
“市委領導們不相信,這個防禦圈快要撐不住了!它就要炸掉了!”
“什……麼?!”我覺得脊背上滑過一道冰流,整個人呆在那裏。
將軍的嘴角掠過一絲極殘酷的冷笑:“怎麼了?害怕了?是不是連你也根本沒有想過,我們會失去那層泡泡?”
“想過也許會死掉……但是沒想到過這玩意兒會炸掉。”
“會炸掉的,理論上存在這種可能,阿爾法文明的方程式中也可以推導出來。我們提交過一份報告提醒上海大炮的負責人,也就是楊建南,還有軍委對上海大炮的直接負責人,你不需要知道他的名字,我們說上海大炮隻能作為一個威懾武器,除非準備與城共亡,否則上海大炮絕不能開炮!可惜沒有人相信,甚至沒有人聽,他們關心的是阿爾法文明什麼時候會回來,他們相信那些我們見都沒見過的外星人提供的防禦!”將軍一拳砸在司機座椅的後背
“真他媽的見鬼!”
“可是……上海大炮和泡防禦有什麼關係?”
將軍在我腦袋上拍了拍:“動腦子。你有沒有想過,泡防禦圈的能源是什麼?地球上所有的能源形式都不足以支撐這樣一個防禦圈,它可以卸去相當於千萬噸級氫彈爆炸的光流轟擊,可以瞬間把上百萬噸的物質化為灰燼,可以覆蓋上海那麼大的一個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