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仁自信此次能夠扳倒主公,全是倚仗此物。他既然決定趁這幾天動手,怎麼可能不帶在身邊?"
"這個……也許……是蕭仁老賊貼身藏著。"另一個黑衣人解釋道。他們輕功再高,為了不驚動睡眠之中的人,也隻敢搜查營帳之內的擺設書案,不敢貼身搜尋。
領頭的黑衣人點點頭,"也有可能,此物對主公來說至關重要,一定要尋到才行。"
"放心吧,都埋在地底下了,難道還能生出翅膀不成?"另一個黑衣人信心十足地說道。
……
"此間事情已了,我們去向主公回稟情況。你們幾個負責查看一下周圍,若遇見可疑的人格殺勿論,勿留活口。"
……
黑衣人的言談還在繼續,腳步聲卻逐漸遠去,終於遙不可聞了。
雨滴漸漸減弱為細密的絲線,打在周圍橫斜的枝丫樹葉上,化作清冷的沙沙聲。兩人在樹叢裏又等了一陣,估摸那群人已經走遠,才伸展開僵硬的四肢,從裏麵爬出來。
不知不覺間,雨已經停了。第一道曙光出現在地平線的盡頭,朝霞在雲朵上渲染開,灑落縷縷薄紗般的金色光輝。林間響起啾啾的鳥鳴聲,這夢魘般的一夜也終於過去,可是兩人真正的危機才剛剛開始。
葉薰低頭看著身邊的蕭若宸,想開口勸說卻不知從何說起,至今她自己的心髒還跳個不停,而且仍喘不過氣來。他的心裏一定比她更難過。
"我……我們……那些人……"葉薰欲言又止。
"趁著那些人暫時走遠了,我們趕緊離開這裏吧。"出乎葉薰意料,竟是蕭若宸搶先開口說道。原本以為他就算不當場憤怒悲慟,也會失魂落魄,但此時竟然出奇的鎮靜理智。葉薰所有的安慰話都隻好咽回肚子裏。
葉薰轉頭看著他秀美的側臉,突然感覺他原本精致如女孩一般的容貌輪廓隱約透出堅強,白瓷般細膩的臉頰上帶著點點晶瑩的水珠,不知是雨水,抑或是剛剛的……
這樣極致的脆弱和堅強融合在一起,讓葉薰心中一痛。他才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而且出身一等一的名門貴閥,前路本應是一片平坦,此時卻要經曆這樣殘酷的變故。這讓他怎麼能承受?想著她忍不住伸出手,將他攬在懷裏,輕聲歎道:"想哭就哭出來吧。"
蕭若宸低著頭沉默不語,忽然緊緊抱住葉薰,力氣之大幾乎讓她窒息。感受到他單薄濕透的衣衫下戰抖的身體和強自壓抑的悲慟,葉薰暗暗歎了一聲,輕輕拍著他的背。
肩膀處慢慢傳來濕熱的感覺,葉薰抬頭看向遠方,山的那一側,晨光照耀著遠處漫山遍野的楓紅,點綴著秋天的晨曦。天空與山脈幾乎分不出界限,紅得好像一切都在烈焰裏焚燒,紅得好像天地都要淌出血來……
獵場行宮,主寢殿最近的一處側殿裏。
"皇上那邊怎麼樣了?"沈貴妃掀起窗台的珠簾,望著窗外連綿不斷的雨絲,曼聲問道。她閑閑地斜倚在窗前,嫻靜雅致的眉目之間,根本看不出徹夜未眠的疲倦,整個人就如一章華美的詩賦,儀態雍容。
"按照娘娘的安排,侍衛剛剛過去報信了,隻怕皇上馬上就要起來了。"身邊的女官低頭恭謹地回稟道。
隨意地放開簾子,春蔥般的纖長手指捏住青瓷花的茶蓋,微微錯開,嫋嫋的茶香伴著水霧彌散開來。沈貴妃低頭看著手裏清碧的茶水,唇角揚起一抹笑意,"東西準備好了嗎?"
旁邊暗處一個靜默的內監聞言走上前,雙手捧著一個銀托盤。托盤裏麵放的,竟然是一個再也尋常不過的布娃娃,就像閨中女兒家經常縫來玩耍的那種。隻是眼前這個布娃娃,卻透著說不出的詭異。因為在這個蒼白的布娃娃身上,竟然深深地紮了十幾根光華流轉的銀針。
沈貴妃伸出手,毫無顧忌地拿起那個布娃娃。
"娘娘,小心!"身邊女官低呼了一聲。
沈貴妃卻輕蔑地一笑,"有什麼好怕的,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若真有用處,本宮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一邊說著,沈貴妃的手指撫上布娃娃的臉。她的指甲上並未塗抹時下宮廷流行的金粉,隻是在小拇指上套了一個珍珠護甲。晨光之下,珍珠發出銀青色的光芒,耀在布娃娃的臉上,原本潔淨的白綾子似乎也染了一層詭異陰譎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