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漣漪在坐榻上端莊地坐了下來,正對著季顏白的方向,與他相對。
“公主有什麼要問?”
李漣漪清楚地問到,“昨日你替我診病,我真的隻是風寒嗎?”
“公主覺得草民醫術不夠精湛,替你診治得有誤嗎?”
李漣漪微微一笑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回答,畢竟這可是攸性命的問題!”
“公主的意思是如果草民答不好,就會要了草民的命嗎?”
“不,我是說這件事攸關本宮的性命。我想你很清楚,如果我出了事,在這將軍府裏有個萬一,到底誰會跟著我一起倒黴!”之前他有意求她按壓住季顏青傷她甚至想殺她的事,已經說明他不會願意看著季家出事。
季顏白思慮半晌,問,“公主一定要知道?”
“如果我不想知道,我何必找你來?”
“公主昨日……並不僅僅是風寒!公主中了毒!”
李漣漪愣了一下,猜測被證實讓她心底有東西落了地,但這不值得欣喜,她的心有些沉重。不過當她看向他,她反而笑了,“大夫,你膽子挺大的!你昨日敢欺瞞我已經是非同下小可了,今日你還這麼輕易承認了!”
“草民確實有欺上之罪,所以草民願意接受公主的處置!”
李漣漪反而沉默了半晌不能言,她能怎麼處置他呢?“你是以為我不會處置你嗎?”他是將軍府的人,她沒有十足的理由最好是不要動他,而她中毒這件事,她覺得暫不可宣揚。李漣漪有些懷疑,他是考慮到了這些知道她無法對他做出處置所以才這麼說的嗎?
“草民豈敢如此作想?”
你既然欺瞞過我一次了,又有什麼不敢呢?李漣漪很想這樣反諷回去,但她沒有。
“大夫,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瞞我?”
“公主如此聰慧,應該可以明白!”
她能想到的是他是為了將軍府而隱瞞,她中毒的事若傳出去,將軍府也逃不脫牽連。“那如今你又為何承認?”
“公主應該也能想到!”
因為覺得她已經知道了而不得不承認?至少還能有個坦白從寬嗎?也或者他知道即便這件事他承認了,也不會有什麼會發生?他是對自己太自信,還是認為他已經足夠掌握了她的心思?不過李漣漪還發覺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我覺得你這回答方式有些狡猾啊!”
“那公主認為草民該如何回答?”
“就是這樣的回答方式!”雖然他語氣溫和,似乎是誠心求教,但他每次都是這樣把正麵回答推脫了出去。
“草民知錯!”
李漣漪一時無語了!她還能說什麼?問他知什麼錯嗎,她估計他會回答公主覺得草民哪裏錯就是哪裏錯!如果她再說你到底知的什麼錯,他大概會說讓公主覺得我需要知錯就是我的錯!以此類推,大概他們能來個十回合!不過李漣漪沒耐心這樣無用地和他糾纏下去!
李漣漪回到正事上,“我可以不追究你的欺瞞,但輕易就將這件事算了又似乎缺少原則,所以我需要你幫我辦一件事!”
“草民願意接受公主對草民的任何懲罰!”
“你可以看作懲罰,也可以看成是我給你的機會,也可以當是我的請求!在將軍府,我要你確保我的安全!”
“草民不是護衛,公主的安全應該讓護衛負責!”
“我要你確保的是昨日的事不會再發生!也就是我要你讓我免於再中毒!”
“這件事有些難!而且……公主真的如此信任我嗎?”
“我既然已經對你做出了請求,這就是我的信任!我相信你!”為了將軍府,他不會想她有事,而她想平安地活下去!
季顏白沉默了良久,最終給了李漣漪肯定的回答。
在季楓答應替李漣漪所托後的第三日,蓮心被找到了,她一直就沒離開過靜鬆苑,她沉睡在這苑中的一角。靜鬆苑的園林裝點是以鬆樹為主,偏東角有個小池,池中有亭,李漣漪嫁來之後總是積雪,她從未去過,而蓮心的屍體就在亭邊積雪之下,是季楓提議找人清掃了整個院中的積雪後發現的。
蓮心的麵目還和活著時候一樣,隻是全無血色,白得發青,季楓說她身上暫時沒發現傷痕,似乎是活活凍死的。當蓮心屍體被搬走時,李漣漪和芳蕊、今朝都遠遠站在房簷下看著,芳蕊和今朝都在哭,而李漣漪一張臉木化了般一直沒有反應,隻是看著看著就失去了知覺。
“公主——”
她以往並沒有直麵過死人,但她一直也知道死是很可怕的事,而如今蓮心就那麼悄無聲息地死去了,屍體更在離她如此近的位置躺了好幾日,她感到恐怖,背後似乎都是涼滲滲的,這一刻讓她覺得現在她的周圍比皇宮時還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