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鳶轉身掀起珠簾，離開了藥室。獨影緊跟了上去。
待二人走後，咕泠拍了拍被子底下的穆塵，“你在這好好呆著，我去給你端藥。”
不一會，她又湊過來，很嚴肅地說道：“不可以再逃跑哦！聽見了吧？”這才轉身離開。
咕泠走後，穆塵掀開被子坐起來，抬手摸了摸耳畔，上麵似乎還留有餘溫。剛才的一幕又浮現在腦海，靈鳶附在他耳邊低語了一句，他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眼前的珠簾一直在輕輕搖曳，讓他有些頭暈目眩。
怎麼能隨隨便便就放棄生命呢？從今天開始，你要為自己好好活著！
好好活著，為自己活著。極普通的道理，但經那個人一說，總讓人感覺特別安心。
穆塵的心猛地跳動了一下。他吃驚地把手放在心髒跳動的位置，這種奇怪的感覺是什麼？
藥室外的草地上，靈鳶與獨影一前一後走著，二人都沉默不語。
“獨影，對不起……”靈鳶停住腳步，轉過身看向獨影。
獨影在離她四五步的距離處也停住，半晌，抬頭道，“靈主為何要向我道歉呢？”
“我知道，你並不希望我留下他，畢竟，他是妖界之人……”
“很多事情靈主都曉得，獨影自然不想多說什麼。但獨影還是不免要多嘴幾句。”獨影無奈地聳了聳肩，沉吟道，“靈主可還記得一百年前的仙魔大戰？”
“自然記得，那可是牽動著整個六界的大事。”
“仙魔大戰時，與魔界聯盟的妖界背叛盟友，投靠仙、靈二界，致使魔王被俘，魔界被滅，六界終歸和平。大戰之後，妖界就頻頻向仙靈二界示好，希望二界能助妖成仙，但仙靈二界本是上界，加上妖界曾背叛過盟友，六界口碑極差，雖然在大戰時立了功，卻始終居於六界底層，被六界輕視，妖王惱羞成怒，號令眾妖不惜一切代價竊取仙靈二界的修仙秘術……靈主，你明白我所說的嗎？”
“我知道，你是怕那個人是妖界派來的奸細，於我們乃至靈界不利。”
“靈主明白就好。”
“但是獨影，”靈鳶走到獨影身旁，“先不說仙靈二界有沒有修仙秘術，光是這件事就已過去百年。且妖界早知自己勢單力薄，不是二界的對手，多年來已有所收斂。更何況無情島本就偏遠，就算真的要盜取秘術，也不該來此地啊。”
“靈主……”獨影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自以為毫無漏洞的邏輯竟被一語推翻。沒錯，他就是不想留下那隻妖，就算他不是妖也不想收留。他不希望眼前的平靜生活被任何人打擾。
“靈主為何執意留他？”獨影問道。
“為何留他？”靈鳶抬起頭，望著慢悠悠飄過的雲朵，沉思道，“大概是眼神吧，和我當年一樣，失去一切後那種垂死的眼神……就算是死人之相也應該比他更有表情，我當時就想，如果我不救她，他一定會悄無聲息地死去，就像當年，如果我沒有遇到你，我一定會死去一樣。”
近乎悲戚的優美聲音消散在風中。風吹得衣袍簌簌，空氣裏凝結著傷感壓抑的氣息。
獨影不安地看著靈鳶的背影，心裏湧起一陣又一陣的酸楚，他痛恨自己又勾起她的往事，讓她再次陷入悲傷的漩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