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第九日,由於相當疲憊,直到太陽高照時我們才起身前行。
“有個問題我想問你,難道你們沒有選出首領來?”走了一段路後,我問牛二。
“兄弟們血氣方剛,哪受得了被人管束。有兩個武功高強的家夥倒是有些許威信,周大虎和公孫霸。不過比起武功來,他們做表麵功夫的能耐更高強得多……”牛二收住腳步,眼睛直直地望著約莫五十步遠的正前方一個灰色的物體。
“像有具死屍。”我使出功力飛奔而去,片刻工夫,已到那具屍體跟前。“是你兄弟的屍體?”我回頭朝牛二喊。
“差不多是在這位置,讓我看看。”他急著喊道。
我拔出短刀,想把蜷曲的屍體翻動一下。屍體像一塊沉重的石頭般巋然不動。
我從沒有遇到過這種情形,我曾見過爺爺被燒焦的屍體,見過癱軟倒地的周老爺的屍體,但從來沒見過這樣僵硬而沉重的死人。
他的身體已經蜷曲地嚴重變形,膝蓋牢牢地頂著脖子,雙臂像是箍著木桶的鐵環,緊緊貼著身子,破舊的衣服像樹葉般單薄。
“唉,都凍成這樣了,我這兄弟真遭罪。”牛二在一旁歎道。
我和牛二用力將屍體翻了過來。屍體慘白扭曲的臉部讓我心頭掠過一絲恐懼。想必他死的時候異常痛苦,他的嘴張得很大,低垂的下巴使整個臉部看上去異常狹長,被寒風掠盡了神采的灰白眼珠子像是要立刻從眼眶裏落出來。
我能想象他臨死前在寒風中經曆的煎熬,肯定耗盡了最後一絲求生的欲念才徹底斷了氣。
由於沒有鏟子,挖坑會耗費我們不少體力,但任其不管,這屍體又太過顯眼,容易暴露我們的行蹤。商定之後,我們一齊動手將屍體推入旁邊的一個水塘中。這倒不是什麼難事,但之後無論我們怎樣使勁按壓,還是無法將屍體完全浸在水麵下。
出於無奈,我們隻能用水底的黑泥塗抹了一下屍體露出水麵的部分。特別是猙獰的臉部和散亂的頭發,使其完全掩於汙泥之下,還是費了我們不少工夫。隨後,牛二用刀割了些矮樹叢的枝葉,將其插在屍體身上的縫隙和旁邊的泥土裏。
經過反複修飾,直到確信這屍體從遠處看隻會被當作長滿灌木叢的小土堆,我們方才罷手。
處理完此事後,我們繼續行進。明顯牛二的腳步比我沉重得多,沒走多遠,他便開始喘起粗氣。
幹糧殆盡後,打獵成了唯一的充饑手段。遠處大片幹枯的蘆葦頹敗地鋪在草地上,新生的蘆葦還沒有從地裏長出來,使秧雞和野鴨失去了庇護之所。
臨近黃昏時,我們在一片大水塘邊發現了一群野鴨。我將它們趕到草地上後,用紅纓飛刀獵殺了其中一隻。但在這潮濕之地,找不到配合火石的引燃物,我們隻能將野鴨扒了皮生吃其肉。
“說說是什麼味兒?”牛二嚼著鴨肉,饒有興致地問我。
“在這地方,所有味道都會被一種感覺幹掉:冰冷。冰冷的感覺。”
“是不是冰冷中還隱約帶著點細膩的、如同絲綢般柔滑的、令人銷魂的感覺?”
“那得在濃重的、令人難以下咽的腥味中慢慢找。”
“哈哈,第一次總是不那麼令人愉快。不過隻要愛上那爽滑的感覺,你對沼澤的恐懼就會下降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