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是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在湘南一個河穀盆地後麵的山嶺上,一棟矮矮的茅屋裏傳來了“呱、呱……”嬰兒的哭聲。
原來是這家主人梁媽媽又一個孩子出世了。
梁媽媽躺在床上,淚水朦朧著雙眼,沒想到孩子出來得這樣順利。
好在那個中秋時節,氣溫不高不低。梁媽媽用她那粗糙的雙手撫摸著剛出世的孩子,她想把孩子洗掉身上的黏液。可是、寂寥的山村除了梁媽媽本人和剛出世的嬰兒之外,再也找不到一個人影。
梁媽媽的丈夫梁家發本來昨天在家守候著妻子的,萬萬沒料到孩子偏偏遲出來了一天,家發舍不得耽誤隊裏工分,今天一早就出工去了。
“都死完了!死絕啦!”梁媽媽摟著孩子從床上坐起,摸著孩子身上黏糊糊的胎夜,想起丈夫隻顧掙工分,連生孩子也不在家裏多待一天,心裏委屈,忍不住破口大哭大罵了起來。
“呱!呱呱……”孩子被梁媽媽這一鬧,哭得更凶了。
“去死吧!都死掉吧!”梁媽媽賭氣地罵著;一邊從枕頭側掏出手巾輕輕地揩掉了孩子眼睛、嘴巴上的黏液。然後、把**塞進了孩子的嘴裏。孩子吸著奶水不哭了。
斷黑前、大兒子梁開生和二兒子梁仲生放學回來了。他們倆還在讀小學,放學後要走兩裏多山路回家。
梁媽媽還在罵。
兄弟倆走到屋前禾場上聽到罵聲都遲凝地停住了腳步。“唉——,媽媽怎麼又在罵人呢?”兄弟倆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伸出小舌頭都不知道為什麼。
“呱……呱……”毛毛又哭了起來。
“咦!是毛毛在哭。”開生和仲生兄弟倆都聽到了,開生驚喜地看著仲生說。仲生把手指含放口裏,他忽然想起了什麼高興得雀躍了起來,轉身對開生說:“媽媽前天就對我說過,說要養個弟弟給我帶,肯定是養了弟弟了。你聽——,在哭呢。”仲生臉上綻放著幼小孩子天真的笑容。
“短命鬼!你們回來了,還不快去燒盆水給毛毛洗澡呀!毛毛都快裹死了啦!”梁媽媽聽到了兒子回來嘰嘰呱呱的響動,怨天尤人地吩咐著說。
兄弟倆聽到媽媽的吩咐,也不猶豫。放下書包,趕緊跑到灶房裏:刷的刷鍋、摻的摻水;開生去柴房裏摟柴,仲生就到灶盤邊生火。“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兄弟倆盡管年少卻已經很懂事了。
鍋子裏的水很塊冒熱氣了。開生掀開鍋蓋把手伸進水裏捫了捫又叫仲生過來也捫了捫,兩人都覺得水熱得差不多了又蹦蹦跳跳跑去告訴了梁媽媽。
梁媽媽大約累了,不再吱聲。
天色很快全黑了下來,整個山嶺籠罩在一片靜寂的夜幕裏。兄弟倆趕緊關好了雞塒鴨舍,然後倚在大門口靜靜地盼望著大人的回來。
夜深邊,家發回來了,他手裏提著一瓶煤油。煤油是他下午在甸裏車水、收工後走了五裏路去供銷社買回來的。
“爸爸回來了,咦!”開生和仲生聽見腳步聲、心中一喜。待家發一到屋,兄弟倆連忙圍了過去競相傳告:
“爸爸、爸爸,媽媽養了毛毛了。”
“咦!”家發興奮地摸了摸開生和仲生的小腦袋,一邊推開了房門。
“還不快把毛毛抱去洗洗!”家發剛一進屋,梁媽媽就衝著嚷了起來。“嘿……”家發從梁媽媽手中接過哭累了還在熟睡中的孩子,盯著孩子的小臉蛋看了又看,“嗯,小寶寶又來到這世上囉。”家發逗著孩子,逗夠了,把孩子還給了梁媽媽,才去灶房裏打來了一桶熱水。
梁媽媽從床上爬起,叫家發把桶子裏的水倒進澡盆裏,又叫端過去讓她伸手捫了捫,“家發,這水熱了點,還要摻一瓢冷水。不然會燙著孩子的。”
“好的。”家發回頭去灶房裏又舀了一瓢冷水摻進了澡盆裏。
家發笨手笨腳地給孩子洗了澡,孩子沒有哭,在澡盆裏還拍著水玩呢。夫妻倆看著都樂了。
家發用澡帕輕輕地抹幹了孩子的身子,抱起樂嗬嗬的還給了梁媽媽。然後、哼哼唧唧地到雞塒裏抓了隻仔母雞宰了,到灶房裏燉了一大碗端給了梁媽媽。
梁媽媽把開生和仲生兩個孩子叫過去,每人分給了他們一個雞腿。“嘿嘿……”開生和仲生拿著雞腿甭提有多高興了。
梁家又添一子,喜訊傳開,在給孩子擺滿月酒時,梁家各房親戚都來了。“祝賀!祝賀!”梁家前前後後熱鬧了一番。其中有個會掐八字會算命的姑爺,還給孩子相了一個八字。說孩子要麼是個苦八字,要麼有個大官做,還結結巴巴地說了句誰都沒聽懂的話。“哈哈!有個大官做倒好了,應了你這句話就好,哈!”家發完全沉浸在喜悅當中。在給孩子起名字時,家發想了想,大家都在提倡人多力量大,大號就叫多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