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二年間,石虎天王令手下牙門將張彌,運洛陽鍾虞、九龍、翁仲、銅駝、飛廉等神物至濁河,拋其鍾虞於河中,而九龍、翁仲、銅駝、飛廉置四方,鎮壓魔龍陳軀,毀其氣焰,興數千精銳七日斬之,遂飲龍血,食龍肉,隻遺龍骨。”
“時年,因亡父為天王養子,天王待我甚密,有幸分得些許龍血、龍肉,更見龍骨,取其一肋骨鍛造彎刀傍身。”
“我識得遺留龍骨中最奇異之物,魔龍珠!而你竟吞了它······”
“魔龍珠晝則滾燙灼鐵,夜則冰寒一室,昔日有異人西來,稱之不祥,乃遺禍之根源,尋常者連碰都無法觸碰,天王也隻得撫額棄之。吞入腹中,沒死是你的大運道,旁人求而不得,我會放你走,但你今後你要助我一臂膀之力。”
“莫忘你我皆為漢人,我從來都將你當做同族兄弟,非奴仆,如今整個北方,漢人幾乎沒活路,我們必須開辟出一條活路來!”
······
清晨,有陽光,跳躍在蒼白的麵目之上。
“我,還活著?”少年睜開眼,鼻息微弱,無血的嘴唇動了動,瞳孔過於蒼茫悠遠,以至於表現為呆滯木訥。
身體竭力向上移。
久睡的少年從臥榻上坐了起來,腦袋微微眩暈,閉眼又沉寂會兒,方才神智清明。接著他回憶起半個多月前所發生的事,列如殺石虎手下三血奴、誤吞魔龍珠,和身材高大的青年助他逃脫,臨別前所言的話語。
這一路不容易,雖幾百裏奔逃搏殺,遍體鱗傷,但終究是活了下來,離開了那怵目驚心的屠宰場。
如此,這又是哪裏?想想在昏倒之前的場景,聽到陣陣馬蹄聲,還有金戈交鳴,煙塵裏似乎是一隊強悍的兵馬奔襲。
兵馬、哪來的兵馬,後趙的,還是成漢的?能確定不是趙國,因為此地非陰暗牢獄,反而有柔和的光線。那麼就隻有成漢了,五胡十六國時期,元康六年,由氐族雄主李特帶領族人流民進入蜀地,曆經七年征戰,占據益州,攻下蜀地及其周圍大片區域而建立的成漢政權,屬於十六國之一。
可這成漢,正值風雨飄搖的期間吧,到處是死人和要死的人,誰有閑工夫,特地將一個半死不活的少年郎帶回來?
心底有疑惑。
他手撐著幹瘦的軀體,偏過頭打量,發現自己所處的是個不大的房間,整體上較為幹淨,就是空曠了點兒,除了身下的臥榻,旁邊的桌子板凳之外,還有一方銅鏡。
身形坐穩,抬手放在眼前,傷口已經消失,記得多根手指白骨都磨了出來,森然可怖。而現在雙手好端端的,看來自己睡了不短的時間,或者由於魔龍珠的功效,恢複力增強不少。
呆呆注視一會兒自己的手,接著他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很整潔,穿著非常舒服,就是不知道好不好看。
深吸口氣,提起筋骨氣力,他慢慢地下榻,手扶著臥榻邊,身子由彎曲到筆直,站起來。
就這麼直直站著,身體緩緩繃緊,骨頭一聲聲脆響,由慢到快。
骨頭的脆響聲戛然而止,踏出一步!
轟~
力氣用的有點大,地上石板被他踏出一個腳印,下一步他輕緩得多,沒多久就來到了銅鏡前。
他盯著銅鏡裏,自己麵容的大致輪廓,和依稀難辨的身影,一切的一切恍若隔世,為:大夢初醒人不知,幾經滄海霧裏還。
“公子你醒了呀,怎麼下塌了呢?那麼重的傷,誰都要躺上七八天,不能動彈的。”正當少年盯著銅鏡裏的自己出神之際,身後有一個糯糯的女聲響起。
等到那聲音的主人靠近,他才側身看去,是個至多十歲的女孩兒,頭發枯黃,身體顯瘦,臉蛋倒挺白淨標致。
沒說話,少年隻是看著她,看著她端著半木盆熱水,肩膀上搭著一塊白布,被熱氣熏過的小臉泛著細微紅暈,像剛剛成熟的蘋果。
“到這裏什麼都不用擔心,什麼都交給小栗來做就好,主公有吩咐,小栗會伺候好公子。”這個叫做小栗的丫頭,把木盆放在板凳上,然後將白布放在木盆裏,搓了幾下揪幹,大約是要過來給他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