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姬斜倚在白虎皮毛鋪蓋的塌上,翻看著賬本,一旁的小侍女撥弄著炭盆。隨著一陣寒氣進來的還有擺著扇子的素衣公子,“雲卿特地來感謝蘇夫人昨晚的收留。隻是剛起身似乎是過了早飯的時辰,不知可否再賞一碗粥。”樓姬揉了揉額角,放下了手中的賬簿,“你膽子當真不小呀。”說罷,便揮了手吩咐了早飯。吉雲卿自顧自找了椅子坐下,“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即便是當年的蕭夫人也說我們是該在一起的,你盡自己走了。我當是為了安流風那廝。“樓姬正喝著茶,聽到這番言論,一口氣順不上來,又隻得又把茶水硬吞了下去。撂下茶杯,便下了塌,抽出男子手中的白扇,朝著他狠狠打了下去,“流風不是我的良人,你更不是,好不容易當了尚書,你就不能安分點。”男子忽然嚴肅起來,“既然不準備嫁給姓安的,就別和他摟摟抱抱。”聞言,樓姬不禁臉紅起來,音調也不自覺高起來,“你,,你,我與他是發小,親密點是自然的事。與你何幹?!”男子見樓姬似乎有點動氣了,也不理會,轉向已經擺好的膳食,“年紀大了,氣量倒是小了。”樓姬訕訕的丟下扇子,“什麼翩翩佳公子,你就是一小婦人。見了你,我就來氣。”吉雲卿苦笑,“你把自己推進奪嫡的渾水裏,也就是把我推了進來,我又如何安分。即使五皇子掌握了洛商的經濟命脈,可是朝廷裏的根基還是不夠深。”樓姬端起新沏的茶,輕晃著乳白色的瓷杯,“你不是出現了麼。而且左督禦史的女兒素美人很適合五皇子。”接過仕女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嘴,雲卿無奈的搖頭道:“你還是真愛亂點鴛鴦譜呀。這素美人愛當今聖上可是出了名的,也許過幾天便也成了個娘娘,就是你這個一品夫人見了也得行禮。”樓姬哂笑道:“這素美人屏笄兩年了,父親是當朝一品,又生得傾國傾城,如此尤物還是精通四書五經的才女,風流皇帝卻遲遲不納入宮,你道為何?”雲卿正色:“聽聞皇帝曾見素美人一舞,傳聞道那舞姿與當年的蕭貴妃如出一轍。隻是皇帝悉得女子是素家小姐盡沒了下文。卻是為了五皇子備著。”樓姬又躺回了塔上,“你也該跟五皇子示示好了,若是在有點能力定會被重用的。”擺著手中的扇子,輕歎了口氣,雲卿卻沒接話便徑自離開了。樓姬也似沒見著,低頭想了想道“兮兒,支個人去素府,就說夫人我請她一道去西郊梅園踏雪。”

西郊便是京城西邊郊外之處,雖是郊外,卻總是有風流名士來往。樓姬撩起簾子,看著遠處古樸的建築,隻覺得雅得正配那雪梅。雪白的圍牆是鏤空,雕鏤了許多花樣。隻有在花旁暈染了深淺不一的玫瑰紅。放下卷簾,混合著碳香和胭脂香的暖氣又一次濃鬱起來,“兮兒,拆下上發髻的所有玉釵,步搖。我要重新描妝。”兮兒也不多問,依言取下了所有釵子,打開描妝要用的紫檀木盒,支起梳妝鏡。樓姬拿起細頭毛筆,沾了沾豔麗的緋色胭脂油膏,對著鏡子細細的描在眼角處,卻也不多描。放下毛筆,又拿起一旁的帕子抹去嘴上的胭脂,重新用小指抹了抹剛剛的油膏仔細均勻的塗到嘴上。將手搽淨,又抽出木盒的第四層,裏麵擺放著木質的釵環,挑了一對緙絲著梅花的木釵,斜斜的對稱插於發中。兮兒見樓姬已經描完,便收好木盒,放下鏡子,斟了杯桂花釀遞與樓姬,樓姬嬌嗔道:“我卻還沒看夠自己,你便把鏡子收了,真是壞心眼的丫頭。”兮兒也不惱,為自己斟了酒,“夫人忽然來了興致,倒真是好看。多一分則過豔少一分則略顯俗氣,不過呢,最重要的是我有先見之名為夫人挑了身古紅緞的曲裾深衣。”樓姬低笑,“為你記一功便是了。”慢行的馬車漸漸停了下來,兮兒狡黠一笑,“哎,夫人真過分,都遲了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