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棄……”葉衡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晉王,眼神暗了暗,“末將老宅正巧在此,請馮大人小住幾日。”
馮徹當然不嫌棄,忙讓士兵扶著晉王和邵安,住入了葉衡的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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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康十六年。
自從那回安兒勇救小廝,挑釁廖公子後,蘇瑾琪就對其產生了濃濃的興趣。要是以前,蘇瑾琪對學富五車的人是不屑一顧的,有時還會酸溜溜的嘲諷那些人全是書呆子。但安兒的出現,徹底顛覆了書呆子的形象。
不是古書上有雲,讀書人要頭懸梁,錐刺股嗎;說好的鑿壁偷光,囊螢映雪呢?然而上訴種種蘇瑾琪在安兒身上通通都沒看到,反而每天看安兒和他哥哥一起喝酒騎馬,快意江湖。蘇瑾琪一口老血堵在心頭,原來這樣,也是可以讀好書的啊!
於是,蘇瑾琪對安兒的情感愈加複雜,其中夾雜著羨慕、嫉妒,就差恨了。他立馬展開行動,每天在安兒麵前晃悠來晃悠去,隻為戲弄一下這位神童。
剛開始安兒還對蘇瑾琪客氣有加,等過了段日子,安兒的耐心被徹底消磨殆盡了。
“聽說曹植七步賦詩,你會嗎?”
“……不會。”
“聽說神童司馬光砸缸救人,那你救過人沒有?”
“……沒有。”
蘇瑾琪跺腳,“那你憑什麼是神童?”
“我沒說我是神童。”
“可是……五哥說你很聰明,還讓我向你學習。”蘇瑾琪撇撇嘴,心道他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居然讓我學他?
“別,千萬別學我。”安兒對瑾琪徹底無語了,打算放大招,嚇跑晉王,“我這人特別離經叛道,知道我怎麼來安王府的嗎?”
蘇瑾琪搖搖頭,忽閃著大眼睛表示很感興趣。
安兒神秘一笑,“我離家出走,逃出來的。”
“離、家、出、走!”蘇瑾琪聞言眼神都變了,亮晶晶的看著安兒,崇拜的說,“我也想出走,快教教我。”
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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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葉府。
那日晉王落水後,葉衡按馮徹指示,剛回府就派人請了杭州最好的大夫前來,和邵安一同會診。一陣驚心動魄的診治過後,大夫擦擦額頭的汗,宣告病情暫時穩定了。
見晉王轉危為安,邵安緊繃的弦終於放鬆,人立馬就虛脫了。而房間裏的其餘人都忙著照顧晉王,沒人管他。直到馮徹趕過來後,才發現坐在角落,昏昏欲睡的邵安。
“邵……”馮徹問道,“您怎麼樣?”
“無礙,睡一覺就好。”
馮徹覺得邵安懂醫術,也沒多想,忙抓住一個婢女,吩咐道:“給這位……公子安排客房。”
婢女領命,扶著邵安下去。邵安向馮徹告辭,心想看來這人也不是個二愣子,還知道為自己遮掩一二。畢竟在丁憂期間,即使身為丞相,也不能無視孝道,到處亂跑。
自晉王昏迷後,邵安不顧自身身體不適,更管不上外麵混亂的局勢,連著幾天衣不解帶的守在他床邊。幸而還有馮徹和葉衡主持大局,對外先將晉王謀反的事暫時壓下,對上則不敢有半分隱瞞,馮徹在事發當晚,立刻向皇帝寫密折如實的稟告此事了。
而晉王,雖然急救成功,但由於傷寒,一直在發熱,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直到第五日,昏睡已久的晉王終於睜開眼睛。 第一眼,就看到了伏在他床邊睡得正沉的邵安。
雖然醒了過來,但晉王依舊不聲不響,一動不動的盯著邵安。他記得,那日他決絕的跳下西湖;他也記得,邵安隨後跟著他跳下,在水中抓住了他的手;他還記得,邵安派人查抄了晉王府……
當邵安悠悠轉醒,睡眼朦朧的看向床上的晉王時,便自然而然的與晉王的視線在空中交彙。他一個激靈坐了起來,有些內疚卻又欣喜的打量著晉王。
望著晉王病中蒼白的容顏和絕望的眼神,邵安的神情也隨之黯然。他張了張嘴,輕輕喚了聲“瑾琪”二字,而後卻不知如何說下去了。如今,他能說什麼呢?傷害早已造成,難以挽回了。
哀莫大於心死,晉王閉上眼,不再看他。邵安最後看了晉王一眼,終究還是無聲無息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