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瞎想了,快睡覺吧。”徐磊搖頭無奈道。與李洪義相識快兩年了,深知李洪義素來少根筋,經常性的語出驚人,不過說出這麼離譜的話還是第一次。
“除了以上原因,那你說,為什麼弟弟不來認我?”
“……”徐磊無言以對,心道自己怎麼就交了個這麼讓人啼笑皆非的朋友呢。又回想起與洪義初次相遇,他被洪義氣了個半死,洪義也被他打了個半死。他們兩人真可謂是不“打”不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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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安二年,長安。
自泰安元年李洪義從軍後,先是被分配到了鎮守邊關的廂兵。一年過後,憑借著他出眾的身手,突破了重重考驗,進入了精英部隊——禁軍。
禁軍不同於其他軍隊,是專門看守皇城,護衛皇帝的軍隊。能進禁軍的人也是千挑萬選出來的勇士,禁軍的人不僅要身手敏捷,武藝出眾,更重要的是要絕對的忠於皇帝。
李洪義正是因為這兩點,被舉薦入禁軍,來到了千裏迢迢的長安。
初入長安時,李洪義的頭痛病又犯了。他這毛病是失憶造成的,但凡他要回想以前的事時,他的頭就如被人狠狠敲打似的劇痛。後來吳阿爹說那就不要再回憶過往,這麼一試果真就不痛了。
後來他漸漸習慣了,習慣了不去想自己是誰,不去想自己姓什麼叫什麼,不去想自己的親人朋友,也不去想自己的經曆……可沒想到剛一入京,眼前閃過很多熟悉的場景,令他不由得想要細細回想,但可惡的頭痛又開始了。
他急忙忽略心中所想,穩定心神,果真又沒事了。
禁軍比廂軍要嚴的多,這一點在李洪義剛進軍營登記時就深有體會了。
“名字。”
“吳銘。”
“籍貫。”
“籍貫是什麼?”
登記新兵名冊的校尉瞥了李洪義一眼,不耐煩道:“就是你住哪兒。”
“哦……金城。”
校尉以為他說的是京城,便在名冊上寫下“長安”二字。
李洪義瞥見他寫的字,立馬大聲喊道:“不對不對,不是長安是金城。”
校尉沒聽懂,停筆問道:“有區別嗎?”
“有,不是京城是金城。”見校尉還不明白,李洪義直接搶過他手中的筆,幫他寫了個“金”字。
校尉看到本子上歪歪扭扭的狗爬式“金”字,在蠅頭小楷中極為紮眼,把整頁紙的美感都給毀了,瞬間火氣就騰騰騰的向上竄。偏偏李洪義還不知好歹的在旁邊笑眯眯的看著校尉,覺得自己助人為樂很高興,可他的這些表現在校尉眼中全是挑釁的意思。
“年齡。”校尉忍住心中火氣,繼續問道。
“二十……吧?”李洪義也不知道自己多少歲了,完全是靠想象說的。
“二十八?”校尉沒聽清楚,但覺得眼前的人不可能那麼大,再度停下筆懷疑的打量著他的麵貌。
李洪義撓撓頭,不好意思的說:“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自己多大了?”
李洪義極其無辜的點點頭。
校尉惱怒,覺得這人是故意搗亂,連帶著心中剛剛的不快一起發作,“擾亂軍營,杖責二十,拖下去打。”
“我是真不知道啊,我失憶了。”李洪義大喊,心中感到好冤枉。禁軍就是事多,去年征召廂兵時,也就光問個名字,哪來那麼多問題。
校尉心中冷笑,失憶這種蹩腳的理由也敢說出來?頓時對李洪義更沒有好感,冷冷吩咐道:“頂撞上官,翻倍,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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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了嗎,洪義在找他的弟弟。”從來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高巍,今天破天荒的來到了邵安府中,隻為了李洪義尋親一事。
邵安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隱下所有的情緒,淡淡然道:“反正是怎麼找也找不到的。”
“你明知道他的性子,他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要是找不到,他就會一直找下去。”
邵安聽他話裏有話,不自覺得坐直身來,“將軍此言何意?”
高巍不自然的幹咳一聲,“明人不說暗話,我在想,既然已經騙了,那麼要做就做全套。我們給他找個‘弟弟’,再編段身世,甚至可以找人假扮他的父母。”
“假冒兄弟?”邵安先是詫異,而後驀地笑了一下,“人呐,果然是不能撒謊的。否則撒了一個就要撒第二個,一個又一個,越來越多。最後不知道是騙了別人,還是騙了自己。”
高巍聽了這話很不是滋味,他辯解道:“這是善意的謊言。即使將來會被揭穿,他也會諒解的。”
“諒解?”邵安近乎荒涼地笑了,是啊,哥哥可能會諒解高巍,但決不會諒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