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命(1 / 2)

返回項州城的路上,葉青衫的心裏並不平靜。恰恰相反,離項州越近,他心頭的怒火燃燒得就越發熾烈。

謝七娘的出現讓葉青衫心中對小樓故人所抱的最後一絲僥幸也被無情地踏碎,而他們對魚盼盼的所作所為更是讓他怒不可遏。一陣前所未有的咳意在憤怒中突然襲來,想要賭氣般強壓下去,卻最終還是被一大口滾燙的鮮血衝開了牙關。

不是淤血麼?

葉青衫看著被殷紅鮮血所浸染的手掌滿心怔然,直覺告訴他這種身體和心態上的雙重變化一定源自先前他在紫炁的守護下於那間茶棚中完成對藏諸相之意的參悟——他離代天殺生又近了一步,可自己的身體看起來卻似乎很難堅持到最後?

小柳鎮的那位老大夫的勸告言猶在耳,可正如他對紫炁所說的那樣——他已沒有選擇。隨著對藏諸相之意的參悟,已經握有四道劍意的他終於明白了許多事情,也漸漸發覺自己心中那道與生俱來的鋒芒仿佛被某物所禁錮,因為急於擺脫束縛而暴躁掙紮左衝右突之下,竟讓他有種自己已被刺得千瘡百孔的痛苦。他知道這種痛苦的根源是什麼,知道自己要如何擺脫,更知道想要做到真正的代天殺生他需要邁過自己心裏的一道“坎”。很多人害怕、也有很多人希望他能邁過的一道“坎”。

所以他不是真的沒有選擇,可他卻反倒希望自己沒有——有些時候,有機會選擇遠比沒有更讓人痛苦。

好在不論他怎樣選擇,魚盼盼應該都能理解。

但願是這樣。

更讓葉青衫感到壓力的,是北門老院的存在似乎早已不是什麼無人知曉的秘密。嶽之南、小樓、姚含曦、還有林秋蟬……既然這些人能夠知道,那麼不論再有多少人知道,葉青衫都不會覺得驚訝。隻是一想到當初與林秋蟬見麵時對方與魚盼盼異口同聲地說道那句“青妖一脈”,他就沒來由地生出些令人煩躁不安的心悸。而方道然在石牌鎮上道出於斷春與於斷秋兩兄弟也是青妖傳人時,更是讓自己這幾人之間的關係和他們在青風複起中將要扮演的角色顯得撲朔迷離。

目前看來,青風對待同為青妖傳人的五人態度並不相同,自己和魚盼盼已經被他們握在掌心。那麼林秋蟬和於氏兄弟呢?為什麼聽謝七娘的口氣,他們一點都不在乎林婉母子?甚至於從許之寒將於斷春作為尋常手下的舉動看來,他們或許並不知道於氏兄弟也是青妖傳人?如此關鍵的事情他們都沒有弄明白,為什麼卻依然能自信滿滿地認為大局已定?

還有“那片葉”到底是什麼?與這一切又有什麼關聯?有著青妖傳人和“那片葉”雙重身份,對自己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

無數的疑問縈繞在葉青衫的心頭讓他隻覺得更加煩悶,再次壓抑不住喉間的瘙癢劇烈咳嗽起來,以至於他不得不佝僂起脊背,如同一位得了嚴重肺癆的病患。大口大口的鮮血自指間噴泄而出,很快便在胸前渲染出一朵朵觸目驚心的妖豔紅花,好不容易才止住咳血,將早已覆滿鮮血的手掌平舉到眼前張開,透過五指的縫隙看向數十丈外的項州城門,葉青衫卻像是想起了什麼十分好笑的事情,竟歇斯底裏地大笑起來。

同樣在笑的還有安史子良。

這世間的事情原本都很簡單。複雜,隻是因為有太多自付聰明的人總喜歡自作聰明,把原本簡單的事情想得太過複雜。

於是才會有欺天靈狐安史子良這樣的人出現。

在任何人眼中,安史子良的生平都堪稱傳奇。這位明明早已是洞明境的絕頂高手,給所有人的第一印象卻始終不是他高絕的武功,而是他那些令人哭笑不得的行騙經曆。

自從人這種生物開啟靈智並有了無窮無盡的欲望,並催生出利益紛爭之後,欺騙也隨之出現。因為欺騙這種行為的產生,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利益。如果利益太少甚至沒有利益,欺騙又有什麼意義?所以很少有人能理解安史子良到底是為了什麼。

“老夫也不知道”麵對梁素雪的疑問,安史子良老神在在地笑了起來。

“你不知道?”梁素雪不禁蹙眉。雖然這樣的問題在他心裏縈繞多年,可直到今日問出,得到的答案卻實在讓人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