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再訪埜居(1 / 1)

八荒之地常年荒蕪,寸草不生,除一望無盡的土沙之外,便是死水或是槁木,毫無生氣可言。八荒之一的蠻荒之地,居九州之央,臨南溟之北,周遭環著瘦骨嶙峋的重生山,峰峰奇峻,山山似劍鋒,立在雲端望去,刹那真以為是在天地間倒插了幾根碩大的綠色鋼針呢!中央的白色宮殿屹立於枯黃的蠻荒地上尤為顯眼,白玉宮瓦,熠熠生輝。在翠綠與枯黃中抹了一縷雪白。

宮殿梢端毅然立著一黃衣女子,驚梅琉璃釵綰雲發,秋目如波,青眉如黛,更兼一如櫻粉唇,似謫仙更勝仙姿。

她嘴角輕扯,緩緩道:“這裏,果真還是沒變啊!”

輕踏蓮步,獨遊長廊。她的纖指撫過一花一草,她的褶裳拂過一寸一尺,但哪堪回憶似夢,如今卻早已物是人非。

該廝守的人卻黃泉相隔,該相守的人卻因果輪錯,該相忘的人卻生死無緣。一切皆因命起,終也因命落。

一掃地老人看遠處緩緩施來一人,眸中微微一亮。這埜居該是有十年無人至此了,卻不知是何人知此處而尋來的。

那女子微微一笑,輕輕喚道:“原叔,近來可好啊?”

隻消一句,刹時風止聲絕。

怔愣約半刻,那被叫做原叔的老人身子不止的顫抖,微張著幹裂的唇,沙啞道:“月陰,可是月陰回來了啊?”

月陰眼角的淚悄然滑落,落在皓腕綻出一朵潔淨的花,似白梅,更如落梅。她不住的點頭,道:“是啊,是月陰回來了。”

隻不過,隻剩我一人了。從此,這埜居隻有我一人可傳世,隻有我一人有此運再踏足,隻有我一人了。

原叔握著掃帚的手微顫,道:“未落他們。。”

原叔沒有說下去,隻是抬眸望著月陰,一臉茫然之色。

“他們,全都不在了。”

月陰不想傷害原叔,卻也欺瞞不得。

原叔的眼頓時失去了色彩,黯淡無光,隻有一眼望不盡的痛。

半晌,原叔掏出一支落梅簪,放在手心反複磨娑,輕歎一口氣,轉而遞與月陰,顫抖著笑道:“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這是莫居主要我贈與你的,你且收好,他說此生的債怕是永也還不得,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留你一物,當個念想罷了。”

“我留居在此十餘年,為的便是交與你此物。現今已算完成,我也無心在此。月陰,原叔累了,真的累了,我想是時候該歇歇了!原叔知曉,全都知曉了,就也算無憾了。至今莫居主也毫無下落影蹤,我想,今後這埜居也就如此了,好也罷,壞也罷,都隨風了。最後,原叔勸你一句,別再執著,人生本苦短,何必總情長。忘了吧!人是搏不過命的,一切天注定啊!”

自那後,原叔便不見了蹤影。有人說,江湖中有號為塵埃的老頭著有一書為《驚鴻夢》,隻是讀過的人少之又少,然而凡是執過此書的世人都為之唏噓;也有人說,九洲中各地都有一處歌舞坊名為落花坊,年年七月都會有一女吟唱起舞,據說琴箏隻奏驚鴻曲,起弦隻舞驚鴻舞。隻是從沒人見過那女子的麵容,據說她常戴一支落梅簪,著一襲落梅裝;更有人說,九洲之央的重生山上建有一間紅舍,那舍主從未露麵,不過每月十四都會說一段紅塵事,而那紅塵事便是《風隨落花情》。即便聞其聲知其性別,卻也無人見她真容,隻說那人每每講書都會攜一琴,那琴名為長廝琴,卻無人聽過。

隻是不論或為書,或為曲,更或為世人茶後解悶的佳話,他們都是在述說一個故事;不論那人是原叔或是月陰,更或別餘,他們都是在完成一個心願;不論是真或是假,這一切都是一場夢,一場驚鴻夢。

紅舍離人高歌,瑤琴輕撥無常,唏噓往事如風。

梵音初眸見瑤山,等閑千載赴冥川。

寒雪照情入骨劍,殘月映桐湮情墓。

守一居為一人,話一場觥籌。

折一梅等一情,換一支紅釧。

葉守花開花守葉,風隨花落花隨風。

待到花枯風散時,終是鏡花水月人。

開一花守一葉,僅一回輪錯。

落一梅終一生,方一起緣對。

雪骨化君心,脈脈不得意。

前仇解風袖,執筆臨昨日。

融一情傾一命,付一筆情債。

結一怨用一心,舍一段情真。

萬場離分萬載愁,幾世蹉跎幾言尤。

青燈玉佛憶繾綣,琉瓦朱牆話離殤。

凡世終累生,微塵究愛恨。

拈花持作畫,點墨題作莫。

忘卻今生累種種,換得來世無情淺。

一曲畢,引無盡哀痛。台上女子微微施身,檀口輕啟:“小女從安陽城落花坊來,應往日摯友之邀,在此獻一曲落花坊的驚鴻曲,不過是想為大家講一事,一段經曆萬場離分的舊事。這事始於商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