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東林街市(1 / 2)

正午的東林街市很熱也很安靜,隻有趴在柳樹上雄知了為了交配而不停的發出煩人叫聲,讓人聽著感覺聒噪不已,似乎更熱上了幾份。

樹下的陰涼處,那些沒生意的車把式、苦哈哈們則挽著褲頭、敞著衣襟,橫七豎八的躺在爛席或是車身上眯覺,時不時的傳出一兩聲哼哼聲。

要說起來這條街可是四都城最大的坊市,街內盡是酒肆商鋪不說,往日裏,還有很多的行商販夫聚集於此,那時的街麵上人頭攢動,接踵摩肩,叫喊聲更是此起彼伏,熱鬧非凡。

可現在卻沒什麼人在此走動,偶爾出現零星的行人,要麼打著油紙傘或是低著頭,急匆匆的穿行而過,根本不往街兩邊的商鋪裏看上一眼。

那些平日裏嗓門最大,叫的最歡的攬客小二們,此時也沒什麼精神頭,大都用抹布遮頭,倚在店鋪的門欄上打盹。

熱啊!太熱了!盛夏之日,日頭本就毒辣,況且今年四都城的上空更是熱的出奇,像是有兩個太陽在那較勁一樣,便是翻遍史料也找不出那一年的夏日能熱過今年的,不能說絕後吧,但絕對是熱的空前啊。

城外還強些,城內卻直比那蒸籠一般,隻穿褻衣往門外走,還沒出巷,就像是洗了個澡一樣,全身上下濕透透的。

這樣的鬼天氣,誰還願意出門啊,又是正午時分,剛過飯點,大家都躲在家裏消食避暑呢,當然沒什麼人來這裏逛街了。

鴻升酒樓就開在東林街的街心處,地段好,生意自然旺,不過不是現在,這段時日的鴻升酒樓和其他店鋪一樣,門可羅雀。

店主高老板有氣無力的趴在櫃麵上,一旁放著一個茶壺,幾本賬簿、筆墨和一把展開的折扇。

他側著頭撇了眼靠在門欄上偷懶的小二,皺了一下眉,哼哼了一聲,又把頭轉了過去。天太熱!他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再說就是罵了又能怎樣?也變不出個客人來。

‘這鬼天氣,熱的真他娘的邪乎!沒生意還開的哪門子的鳥店。’高老板還是在心裏咒罵了一句。

高老板前兩日剛從鄉下花大錢把一個農戶家的小女兒收做了自己的一房妾,那小妾模樣俊、身段好,皮膚就像是剝了皮的水桃一樣,輕輕一捏就滋滋往外冒水啊,弄的老高五迷三道的,對其甚是寵愛。

此時雖說他人在店內,心卻早就飛到小妾的房裏了,那還有什麼心思開店。再說這幾日基本沒啥生意,一天下來也就三兩個人吃飯,開店不盈反虧,而且比關門還虧得多,街麵上好幾家都歇業了。要按老高的意思,直接打烊,帶著小妾去城外的那處小宅,去廝混、避暑幾日,該是多快活的事啊。

可別人關門可以,他卻不行。四都城可是一國的都城,要想把店開在國都最繁華的坊市裏的最好的地段,沒有背景、靠山什麼的成麼?鴻升酒店的背後可是幾位皇親國戚占著大股份的,高老板就是掛名的,說白了其實就是個年底能分紅的工頭而已,正主不發話,他能隨便關門麼?

越想越煩,越熱越煩,高老板起身抓起一旁的茶壺就往嘴裏猛灌,一氣喝了個底朝天。把茶壺放下,便轉身向後院走去,想去院後的水缸處擦把身子,涼快涼快。

“有喘氣的沒有!”高老板剛抬腿要走,就聽見一陣馬蹄響,接著就是一個叫喊聲從店門口傳來。

那個倚在門口打盹的小二,被這突然的喊聲直接嚇醒,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可要說什麼樣的人吃什麼樣的飯,人家小二幹的就是察言觀色、迎來送往的差事,那會因為客人的一句話就失了方寸,所以眼皮子還沒抬利索,客人模樣也沒看清,但手已經向店內一舉,抹布一彈,喊了句:“客官裏麵請,您是先打尖後住店,還是先住店後吃飯?”

“少在這裏聒噪!一邊兒去!”說話的人壓根沒搭小二的話茬,直接將他一把推開,帶著另外兩人便往店內走去。

兔子急了還踹鷹呢!那小二被這一推,一股火氣直衝腦門,立刻便醒了。心想吃個飯還帶打人的,這是來尋事的吧。別看自己是個攬客的,但打狗還得看主人不是,也不瞅瞅這是誰開的店。於是胸脯一挺,便要發作。

“嘿!...”待看清了那領頭之人的模樣,小二頓時一個哆嗦,剛準備的一大串罵人的話,隻吐出的一個字,便全部都咽了下去,趕忙聽話的躲在一旁,不敢再言語一句了。

“哎呀呀!世子爺啊!今兒怎麼得閑到店裏來啦?”高老板一見來人的模樣,眉目瞬時一換,展開了一副笑眯眯的樣子,趕忙彎著腰,迎了上去。

進店的一共三人,略微靠後的兩人身材高大,身形魁梧,一身黑色勁裝打扮,頭頂四方髻,腰胯雁翎刀。

這倆人的眼睛像鷙鳥眼一樣銳利,一進門就四下打量,見店內並無閑人,便收回目光,分立於門內左右,跟倆門神一樣佇立不動。兩人並非真的覺得四周有什麼危險,而是長期護衛與人左右的本能舉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