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住了那條帶子,又解下自己的衣帶,然後彎起身子,細心的將布帶纏在足上。
原來是用它來代替鞋啊。不過她的動作實在是太慢了。
這麼慢,他什麼時候才可以吃到飯?為了自己的肚子著想,要不要幫她?
而且她的另一隻腳剛好就在他的手邊——饑餓讓人實在沒有心思思考,抬起頭,他已經從她的手上抽走了自己的衣帶,伸手握住了那隻似是粉雕玉琢的赤足。
起初,他確實是沒有太多力氣去欣賞,滿心隻想快點纏完它,就可以吃到飯了。
不過,那隻腳柔軟得實在太過分,象是力氣大了一點都會碎掉,這讓他不得不放輕了力道去纏,而讓他有些泄氣的是,自己的動作似乎也不怎麼快……
“謝謝。”
再度抬頭的時候,她的臉就在離自己不到一尺的上方,仍舊模糊不清,而他卻知道她的眼睛,必定很美。
因為那眼光,他就那麼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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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想過會是這樣。
為什麼現在自己才承認——又甜又澀的酸楚溢上喉間,她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因為一直以來她的離開從剛開始就注定了徒勞無功……
她在逃什麼,她在躲什麼?
真好笑。
為何不承認呢。
就在那晚他低頭時,她的心,她以為死了的心,就已經向他低頭了啊。
那麼輕易的就低了頭。
初相見,是在凶險的惡鬥與無情的屠戮之中,即使是剛剛結束別人的性命,他看起來是那麼冰冷出塵,無情的人……卻用那樣的溫柔給她係上了那條青色的衣帶,她沒有逃得過,也沒有任何人逃的過,沒有人。
她早就傻傻地不可救藥地迷戀了,她早就不知不覺地在二人相處的時光中把這份情絮加諸在他身上了,她早就淪陷了,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卻騙了自己好久啊。
手,慢慢撫上眼前細致絕倫的臉,帶著水樣的纏綿,輕輕地,輕輕地,極盡溫柔:“若是我自己不回來,阿素,你要怎麼辦?”
指下的臉,是那麼微弱的掠過一絲顫抖。
她沒有放過他。
“再來追我,還是找到我,再殺了我?”他瞞不過她的。
在門邊探進頭的那一瞬間,她就知道,那是破滅的臉。
妖豔,瘋狂。
卻依舊美得讓人心悸。
可她不喜歡。她要的,是他嬌豔鮮麗的絕色模樣。
“你回來了。”斂下眼,黑色的睫蓋住了他的心。
現在,他不要去想,不要逼他,不要。
她的手,過去和現在都依然溫暖。如果它突然冰涼——冰涼。
果然,不能想的。
不能。
淚,滴下,和他的人一樣,溫柔,卻清冷。
然而,它卻把她狠狠地灼痛了。
母親說,難過的時候,與其流淚,不如笑。
所以,盡管手和心都痛了,她卻仍是笑了,但,喉嚨卻疼痛莫名,說不好一句話:“不要、我走嗎?”
“不行嗎……”他喃喃地問,用虛浮的語調,混沌的眼神問。
怕她走,是啊,怕她走,卻更怕她的眼光,從此不再停駐在他身上。
如果她的目光不再為他停駐,這張綺麗絕倫的臉,這般溫柔素美的紅顏……又有何用?
就連尊嚴什麼的,在她眼前,統統都沒有用啊。
他的話斷在唇間。
他的唇很涼,但她的唇,卻有如烈火。
“不要怕,不要怕。”她在他的唇旁呢喃,緩慢地吞吐著沙啞的音:“如果你、真的怕——阿素,要了我吧。”
濡濕的臉貼上了她的,占滿了她的視線,爾後整個人一輕,她輕易地脫離了自己九天之外的飄渺雲端,狠狠地摔進了昏沉的五丈紅塵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