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有諺雲: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古人誠不欺我也。
雖然她並不是嚴格地遵照古訓在家裏坐著等禍事砸到頭上,可是,現下這種情況本來就和她沒什麼關係呀:
“小賊!你還敢跑?快交出香爐來!”
開什麼玩笑,換她是賊,她也一樣要跑的。
隻不過買個水晶燕窩糕,都能碰上兵抓賊的戲碼,近來麗京也不是很不太平嘛。
附帶一提,由於上一次看戲落得淒慘無比的下場,她可是乖乖地再沒有湊任何熱鬧,接過店小二遞來的食盒就走,沒走幾步就發現食盒的重量不太對,打開一看,裏麵除了水晶燕窩糕以外,還有隻樸拙的青銅香爐,看似光滑的表麵上,流連著銅器特有的慘淡青澤,它是那麼理直氣壯地矗立在已然支離破碎的水晶燕窩糕內……那偷兒趁亂,把贓物塞了進來?
很好。
她最恨人糟蹋食物。
啪——
理智的線斷裂,她抬頭看著已經開始竄向屋簷的偷兒,想也不想的地舉起手中的食盒。
不必刻意瞄準,昂貴的紅漆燙金牡丹盒帶著憤怒的火焰和一粒石子一起砸中了屋簷上小賊的臉,硬生生地把小偷打飛至萬裏無雲的碧空,“嗵——”的一下,差點分散降落在方圓半裏之內。
看來,捕快那邊也有人出手了。兩下加起來,那人得有幾個月下不來床。
哎——自從上次生氣以來,她的脾氣見長啊。
隻見圍追的捕快們利落地抬了那賊起身離去,隻留一個捕頭裝束的年輕人收起落地的香爐,拿著她的食盒過來:“多謝姑娘相助。”
相助?不,她隻是讓那個家夥體驗一下什麼叫做食物的憤慨!
習慣性的對陌生人露出得體的笑容,她接住盒底想拿回已有些破損的丹漆盒子,不料年輕的捕頭又冒出另一句話來:“侍郎大人有言在先,凡是抓住那宵小的一律賞銀二十兩,姑娘跟在下回一趟府衙,做個筆錄便可以領賞了。”
想起盒內已經不能再吃的糕和身上空無幾文的荷包,再看看青年人和善的表情,她眨了眨眼睛:“很花時間嗎?”
家裏還有一頭美美的豬在等著她回去喂呢。
“在下盡快。”青年人善解人意地答,收回自己的手:“姑娘請。”
“那,就有勞您了。”她欠了欠身,跟在年輕男子的身後到了不遠處的麗京府衙。
衙門裏此時並無幾人,空曠得出奇,可是一拐進中堂的側廳,倒是出乎意料地熱鬧。
“大人,請用毛巾。”
“大人,請用茶。”
“大人,請……”
隻見一班衙差正有條不紊地圍著一名年近四十,模樣文秀的文官大獻殷勤,眼看年輕人回來,又都笑嘻嘻地上前:“正巧,侍郎大人為這香爐的事,正急著要找您呢。剛知道香爐追回來了,說是要跟您當麵道謝。這位姑娘的事就交給卑職們吧。”
不愧是公門中人,阿諛獻媚也能獻得如此光明正大。
不過,到也是人之常情。
見慣不驚地斂下眼睛,她的表情仍是淡淡的,根本不去看那幫已然對她趨之若鳶的衙役。
“也好。”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年輕人叫過一個老年衙役:“這位姑娘我認識,天色不早,秦老你快些幫她做筆錄,待會兒宋某和大人敘完話,自會送她回家去。”
看起來這麼正直的人,在幫她撒謊?
但是這麼一來,那些衙役至少沒有機會與她為難了。
“姑娘,請跟小老兒來。”
她點了點頭,乖順地跟著老人家走回正廳。
一路上老人倒是不認生,和她嘮叨起來:“那幫小崽子肚裏那點心事,平安和我可是清楚的很,姑娘你不用怕,他們也沒什麼壞心眼兒,就是瞧見姑娘你人美心癢罷了。”
人美就這樣?她有些想笑,這麼說如果讓他們瞧見了阿素,那還不瘋了。
“說來說去,”老人無奈的笑了笑:“也怪那些小子大都還沒有媳婦兒,不象平安,媳婦可是個大美人,他可是把自己媳婦護得挺緊的,愛屋及烏,連帶的也就挺幫著上這來的其他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