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死,是天注定的,祖祖輩輩一脈單傳都是做棺材的,你不進棺材還能逃到哪裏去?
棺無材知道在棺家的每一輩,壽命都不會超過三十歲。
老爹和老媽也有能力,早早就生出一個鱉孫,還要死不活的撐到三十五歲才嗚呼,總算了卻了要看兒子長大了的模樣的心願。
父母死了後,年少的他整天與棺渡日,看著父母遺留下來的一些書籍,又經過實踐,對製造棺材的手藝又提高了許多。
他對風水看相也頗有造詣,都是祖祖輩輩遺留下來的學問,但也隻是知道的多學到的少。
就這麼半吊子水的手藝過活到了二十五歲,從十五歲到二十五歲的十年之間,他沒有一個朋友。
值得慶幸的是,八墓村就他一個人會做棺材,十年之間裏,做的棺材沒有一百副也有一百零一副。
最後一副是給自己做的,假如自己三十歲死了,沒人管,自己爬進棺材就行。
所以,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棺材就是他的好夥伴,娛樂一生。
剛剛早飯,棺無材就端著一碗白米飯坐在殘敗不堪的大門檻上,一口一口的吧唧嚼著。
米飯上隻有幾片青辣椒,混合了一些辣椒湯水,吃的也蠻開心。
棺無材麵目清秀,還帶有一點蒼白之色,這也許是為棺多年陰氣所致。
頭發倒是很茂盛,黑幽幽的一片,配合著洗的泛黃的青衫衣,有一股骨子裏的酸桑。
這件青衫衣還是從死了的父親身上扒拉下來的,伴他有十載,感情就好像父母一直在他身邊。
門前有兩顆棗樹,是棺無材小時候和父母親手栽的,如今變得蒼翠欲滴,一顆顆青棗惹人憐。
棺無材深深的眸子看著棗樹,他似乎看到了父母的身影,在向他招手。
他毫不猶豫的放下飯碗,癡迷的走了過去,眼神迷離。
呢喃癡癡的,“父親,母親,是你們來了麼,棺兒好想你們……”
“嗚嗚……你們知道麼,我一直堅強的活著,會繼續把你們的手藝傳承下去。”
“雖然我不知道還能活幾年,但是父親母親,我一直會把傳承堅持到我死的那天!”
棺無材輕輕的撫摸著棗樹,清秀蒼白的臉龐無情的蹭著,就似父母在憐愛著他一樣。
哭聲苦澀,內心的空虛,他已經彌補了十年,卻是,還是,猶如一把無情的刀在割開。
從遠處來了一個中年男子,看著棺無材這般,不禁歎了一口氣。
這苦命的娃兒腦子又不正常了,生於棺家,確實毀了這麼一個俊俏的小夥子。
“無材,你爸媽已經走了,他們不希望看到你這樣的!”
中年男人輕輕的拍了下他的肩膀,棺無材瞬間清醒,但還是怔怔的看著眼前的棗樹幹。
過了好一會兒,棺無材抹掉眼淚,走向門檻,邊走邊說:“叔,又有人死了麼?”
中年男人聽著變了一下色,忽想起隻要有人找棺無材,必定是有人死了要購買棺材。
想想便釋然,中年男人跟了上去,點頭說:“嗯,村裏的活寡婦昨晚上喝農藥死了,想做一副棺材。”
棺無材在門檻停住了腳步,聽說有人死了,早已稀鬆平常。
“要梅花棺還是削刀棺?”他端起了未吃完的白米飯,靜靜的問。
中年男人想了一下,看到他寒酸的飯碗,心中一動,說:“有現成的嗎,最好兩個小時後舉行入棺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