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回頭,發現在平野的線上,沙塵滾滾,最前頭,有一些露出體態的異形正群體向此處衝鋒過來,怪叫聲連成一片。
若是一般人,恐怕當下的決定是馬上離開。
但銀狐機將狐首扭回,繼續和美杜莎對眼,將它剛剛又亂起來的複眼重新吸聚。
一秒、兩秒……
異形群靠近了數十米。
三秒、四秒……
五秒、六秒……
異形群已經在身後百多米之外了,而這個距離,對於龐大的異形來說,根本不成長度!
美杜莎的眼神終於呈現了穩定態,內在痛苦被撫慰,對於她的懲罰似乎也到了末尾,但指令再次到來,美杜莎雖不願意,所有豎著的畸肢也都朝銀狐機擊來,整個軀體也開始緩慢移動壓迫過來。
前有龐大個體,後有群體異形,看來,幕後者是想將自己堵在這裏……不,或許更大意圖,是追上已經離開的那些學生機甲!
當然了,現在即便再知道這點,夜一也無法滯留拖延,以小搏大也是要看比對程度的,他還沒有單機體對抗三階異形群的能力可能!
小基也警告說:“主人,您需要即刻的撤退,一秒都不要耽擱了!”
銀狐機終於動了,竟是朝著正畸肢高張,衝鋒過來的美杜莎頂上掠去,掠起的刹那,夜一似乎在通過橋梁傳遞過去一句話:美杜莎,我相信你!
於是,奇妙的情況產生了。
銀狐機縱掠到美杜莎背部時,無數畸肢向著機體襲去,但剩下畸肢,卻又拍打擊阻攻擊的畸肢,一時間畸肢間大亂,銀狐機幾次借步後,安然跨越了美杜莎背部。
落在美杜莎身後的地麵後,銀狐機一刻不停,向著前方的伏擊點區掠去。
而這個縱躍的冒險,也值得了,因為,在銀狐機離開原地的下一秒鍾,異形中的先頭兵也到了,那多是些以速度見稱的種類,而美杜莎的衝撞,正好迎上它們,無意中形成了一種阻撓。
可想,若是夜一側向跑,或許可以躲開美杜莎背部畸肢,卻因耽擱會被身後異形追上。
這個險,冒的值了。
異形們更多的追上來了,紛紛繞過美杜莎,向著銀狐直追過去。
原野上,形成多大追擊一小的俯瞰圖。
而早一步離開的那些機甲,包括後麵的勒兵奧斯等十一位機士的機體,都已經爬上了坡頂,隻是一時沒有下去,而是遠望銀狐機,大喊加油。
由雪更是心中祈禱:哥哥,你千萬不要有事啊……
雖然有著美杜莎產生的地形格擋,夜一還是小看了部分異形的速度,小看了敵我體積的差異。
某些具備H\K\M係特色的異形,其奔跑速率原本就不比機甲低,機括連帶裝置的部分解除更增這一趨勢,加上個體的龐大,對於銀狐機的追蹤就仿佛巨人之於孩童,盡管孩童雙腿頻率飛快,移動效果上,還是弱於前者。
所以實際場麵就是,銀狐機正被部分竄行前頭的異形嚴重追尾,而其可以伸縮的部分畸肢,更是較其本體更前,向著銀狐或抽或刺起來。
銀狐機跑動中,還要兼顧不被擊中,一時情形大急!
那邊坡頂學生們幾乎呼破喉嚨,小基也像一個人類那樣焦躁提醒:“主人,注意右後側、左後側——”
夜一哪裏能不知道危機,但鑒於心理特點,此刻的他竟然覺察不住半點驚慌出來,銀狐的奔行以及躲閃依舊有條不紊,當然,危機意識是有的,而且是自出變異星後前所未有的第一次,比那一回在隕石基地上的還要嚴重!
這份意識,就轉化在了機體操縱上,轉化為了四條主腿肢的交錯配合,轉化為了對於細微地形的辨識和因應!
但這完全不夠,身後追蹤的異形無法計量,擅長速度的,身後咬尾的這些未必就是前列的,一旦真正的速度王者追上來——
一想到這點,和機體意念高度融合下的夜一,又產生了恍惚感,一種幻覺。
也即,前幾天晚上做的那個銀狐長出雙翅飛起來的夢境。
夢境與現實交錯疊合,一刹那一刹那的,“銀狐”感覺到自己真的快要飛過來。
可每每到達那將飛的一刻,夢境卻又淡化,需要重新與現實對接,實難尋覓把控。
一股堅強的意誌忽就在此誕生了出來:自己要真正的把控住那稍縱即逝的夢境融合感,那夢境即是夢想的現實,那夢境即是瓶頸之頂!
夜一的意識海裏,一切外在動靜似乎都不存在了,身後凶叫追奔中的異形不複存在,小基的警示如是另一個大腦在接收,機體的微觀操控有著一個分蘖出來的意識體在指揮,他的意念主體,則是在感應、品味,重複嚐試,嚐試——
驀然間,有什麼像被頂開了,原本被困蛋殼中一般的黑暗混沌下的意識體,忽看到了頭頂有一角的破碎分解,一束光線投擲下來,接著,另一處開始破裂,又一束光線衍生……
隨著這種內變,“銀狐”感受的機體某些部位在發熱,那是在背部,而在具體的視界上,竟是銀狐機背上兩根原本隻是無用畸肢的東西,在出現著微妙的形變!
有的地方收攏、內凹,有的地方則在伸展、隆起,肉眼不可辨,思維不可追!
但也正是在這樣整體的微變下,那雙畸肢,漸漸的,產生成了一種新的形態,似翅如臂,擴在兩邊,帶出兩帶流影!
那竟是雙翼!
也是在形態固定的那刻,意識海中的蛋殼整體破碎,被捆縛的意識體重見天光,通體舒泰,大聲呼吸下,竟由銀狐機口中冒出一聲高亢的嘯聲!
夢境頓與現實同步!
銀狐的雙目驀然澄明,四腿肢的交錯達到巔峰,同時背上的雙翼擴展各近一米,破風借力,銀狐機機體陡然輕快,整個機身驀然前躥,繼而速度猛地增大一大截,將身後最近的一頭異形穩穩甩開!
也是在那一刻,百多米外伏擊點坡頂如身臨其境焦躁加油中的眾機士都呆了,啞了。
啊,那是什麼,銀狐的背部?翅膀嗎?雙臂嗎?怎麼會,怎麼可能?
由雪原本就要駕乘漫舞者衝下坡頂去解救哥哥了!
哥哥夜一在她心中的地位,是無可替代的,那並非僅因著兄妹情,甚至無關男女之事,無關崇拜,而是,在那些天,被星盜劫持至船上的日子裏,原本的對於人生的絕望,打算終結自己生命的計劃,在哥哥出現後,全部得到了解放,夜一是她的神!
因此,即便知道高科機衝下去容易再上來就難了,知道即便真到了近前也無助於抵抗異形大部的追逐,但哪怕因著自己的出現,那些異形們的追勢得到一丁點的緩衝,一丁點,也足夠了,即是自身意義!
而現在,銀狐的雙翼,也去掉了她的打算,阻止了她極其危險的行動計劃。
銀狐在“雙翼”輔助下,整個銀色身體泛著光,化為一線光影,將前後的差距越拉越大,終於,率先抵達了坡地,開始上行!
夜一可不知道,他的脫逃使得幕後操控那些異形的“頭巾人”群體失控怒罵中。
原本以為致使這麼多大塊頭的異形進行追逐,肯定可以將那台渺小的機體追上、頂翻、捕獲,繼而群大戲一小,哪知,即便時時在追尾,總又差那麼一刻來攻擊到,更是在後麵,銀狐背上生出那麼一隊東西。
那到底是什麼,翅膀?Z係機體會有翅膀嗎?話說那真的是一頭異形機嗎?
但也有識貨的看得暗暗心驚。
如若猜測不錯的話,那台機體的“變異”,乃至“嘯叫”,是那種原因嗎?
可是,這應該隻是名學生機士吧,這機體也僅是產自綜院的大眾貨吧,怎麼回事?!
不行,這情況一定要在“事件之後”彙報上去!
回歸現場,坡頂上觀看者中震撼最大的,恐怕要數勒賓、奧斯二人了,兩人的H\K係機最重速度,K係上更是有固定形態的翅膀,看上去,銀狐的雙翼似乎類同K係雙翅,但細辨,卻又稍稍不同。
而一旦那隊東西屬於自己猜測的事物,那麼,這個“夜一”、至少是在其機體之內,恐怕已接近赫連英、綜院的北宮武等寥寥學生機士中的頂尖之人了。
可惜,現在還是距離有些遠,且銀狐正高效飛掠中,怕等其攀上坡頂,才可仔細辨察。
可惜這表兄弟沒有機會了。
銀狐機剛爬坡沒多久,雙翼忽“回收”了,成為原先附庸於背部的兩根畸肢形態,整個機體速度也降為原先的程度——當然,這還算進了攀爬的折扣效應。
攀坡過程中的夜一暗舒口氣,精神少許鬆懈,背部的持續發熱感消失,那種現實中的夢境也消失了,乃至疲倦產生,看來,那並非常規化的東西。
到達坡頂後,由雪第一個衝了上去,聲音哽咽:哥哥!
夜一點了點頭,說:“我們快去要塞吧。”
真的沒有攀談或者接受別人問詢吹捧的空當,因為,坡下那些異形也開始攀爬,而現下目標已經不僅是銀狐機了,眾學生們後輩一陣發愣哆嗦,崇拜恭喜之情煙消雲散,開始操縱機體,快速向內坡疾下。
這道坡,確實成了異形群一大格擋。
畢竟,塊頭過大的它們更適合平地縱橫,甚至有的會對坡地攀爬產生恐懼感。
但在幕後那些神經元控製器的逼迫驅使下,眾異形還是在整體性地爬坡。
看來,操控者是對銀狐機乃至逃遁了緝捕的那些學生機士們,徹底發火了。
當然,這失敗的一幕幕,操控了局麵操控著衛星係統播放係統的幕後勢力,並未將其播放出來,否則就成自打嘴巴了。
伏擊點的坡地過後,就是一個平坦下陷形態的穀地,走完這段穀地,就到了一個很明顯高拔出當前地表、山峰一樣的地形前!
這塊地形,可知就是中路那個要塞點了。
險要程度,果然不愧是所有要塞中最大的一個。
而等辛辛苦苦攀爬到坡頂,原本以為可能要跟駐紮的軍校生交涉一番,哪知道,這要塞,竟然已是空的!
原來,異形暴動前,中路要塞中原本有著五十台軍校方機體,而暴動一發生,軍校一方艾歐就下令,全數軍校機士能撤回本陣的,就撤回,不能撤回,自我保護。
這原本跟綜院的策略近似,但艾歐又同時命令,所有本方後陣機體,不得去前線中區支援接應軍校方機甲,甚至,不得因任何理由,跟異形纏鬥!
這命令,就跟綜院大相徑庭了,不同於綜院後陣原本無力量,軍校方麵艾歐原本就直接統帥著150台左右精銳機甲,可謂有生實力,這命令映襯下,如同龜縮。
因此較激動的連山當下抗命,說因何不利用這些力量,去前線救人,不說對抗住異形,至少可以救到不少本方的人。
艾歐卻暗自冷笑,指斥:無知!
大少爺出自政權家族,對於局勢異變的感知判斷能力非同一般,這異形暴亂一出現,艾歐就知道,恐怕是有些場上學生們難以掌控的局麵發生了,這種前提下,應該做的是保存一股有生力量,其後不論是利用這力量來對聯賽致勝翻盤,還是用其脫逃出賽區,都是大用!
這跟應對軍變的原理是相同的!
至於因著那些許的低端機士們去解救、冒險,艾歐認為那僅是無知者的意氣之爭,絲毫沒有全局感的才會去做的,也即連山之流。
熱血,大少爺早就摒棄了。
他的脈管中現在流暢的可是正統的海德曼家族之血!
法梅爾、典成,乃至北宮武,都對艾歐的決策沒有明確反對。
現下局麵,已經超出了他們的預料能力。
也是因著這種全局的命令,中路要塞的五十台軍校機體利用窺望鏡一看到綜院版圖那邊異形群奔行而來,早已無心思慮什麼原因,加上這一邊的野地裏異形密度似乎少了很多,正是逃遁的大好時機,於是全部從中路要塞撤下,撤向軍校方本陣,這才將要塞以空的形式留給了綜院生。
但接下來這個要塞並非就是福兆,直接對抗異形,果然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夜一的百多台機體攀爬上中路要塞不久,就發現,異形群多數已經爬過了那個遠處伏擊點的坡頂,正在下行往內圍的凹陷穀地,而一旦連穀地區域都過了,恐怕就是兵臨城下,要行攻擊要塞了!
當下,把守住要塞,進行備戰最為重要!
他們已經無路可退了!
幸虧,這座被軍校生連續數天占據並建設的要塞,其防禦完善度很不一般,而且軍方元素很多,包括堅實的水泥堡壘牆、環繞陣地的機甲專用壕溝,以及替代大殺傷遠程火力用的堆壘起來的巨石——當然,這些巨石對付攻山的機甲,綽綽有餘,至於對付異形,恐怕隻能起延緩阻隔作用。
果不其然,異形們抵達山腳下後,開始排成綿延的隊列攻山。
較遠的時候,遠攻沒有效果,機士們打了幾槍為保存彈藥隻好暫停,等異形們爬近了,才動用起了子彈,以及滾石。
可惜9毫米火力很難對異形們造成損失,滾石倒是有些效果,但也隻是讓異形動作暫時中止一下,雖說因著陡峭度及不平整,個體龐大的異形攀爬很是緩慢,但一旦它們慢慢攀上來,四麵圍攻,百多機士將毫無反擊之力!
還好,有著夜一的存在。
對於異形,夜一可說在學生機士裏的熟悉度無出其右,而且,他長時間於解構所打工,從肌理角度也對異形理解很透徹,對於一頭異形從其表體特征、動作模式即可推斷,哪裏是其內部重要器官所在,哪裏又是其防禦薄弱之處。
而更主要的,這些異形裏,都是來自於實驗區的,有不少,都是在沙場上程隊長帶隊應付過的,那刻的訓練目的,就是應對如現金這般的異形暴亂時刻。
所以,夜一親自指點機士們集中火力去攻擊一個個異形,乃至親自通過壕溝,突擊到最前線,進行示範。
如此之下,異形們嚐試了幾次,不得其法,隻好一波波退下去,換新的一波上來嚐試。
好在,天時近晚,異形們群體開始懈怠,即便有著神經元係統的催逼,也不再有衝鋒的幹勁,夜一也知道,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並非異形們都沒有夜行的習性,而是實驗區的養殖歲月,習性在一定程度上被改變了,這卻成了機士們的機會,畢竟,若異形真的夜攻山頂,那麼防禦將更為艱難!
看著那些異形似乎在幕後操控下群體往下退,駐紮回了山腳及周遭的位置,山頂的機體們群體鬆懈,幾乎每個人都大大安心。
夜一卻知道,這種暫時的安泰,實在有著幸運的成分。
真實世界裏的異形,其實攻擊手段多種多樣,並非隻有那些靠著利爪尖牙畸肢的近身攻擊,有的還可遠攻,譬如將一些骨刺甩出、毒液噴灑之類,還有的可以用聲波攻擊,用體內衍生出的毒煙、用掘洞、擬態埋伏,乃至用精神攻擊方式製造幻覺出人類的幻覺等。
實驗區裏的異形同樣有那些種類的,現在未在場上見到,主要是聯賽方當初的穩妥意識而已。
而且,今天異形的退防,隻因著時間關係,這好似很陡峭的山坡,並非真的能阻擋異形的硬攻,一旦明日再開戰,幕後操控人稍稍動腦子,要塞將被攻破!
當然,這種憂患意識,夜一並未對任何人吐露,且說了也沒用。
乍從危急中脫困的學生們當前的關注也非是異形,他們大多從機體中出來,活動著身體,疏散疲憊,聊天舒緩一下氛圍,而突然的,從好幾個學生肚腹中冒出咕嚕嚕的聲音,頓時,群體安靜了,仔細感受一下,沒有一人不餓的。
而這時,他們也想到了另一個困境。
食物!
不錯,原先哪裏會想到會有異形暴亂的事情啊,食物彈藥設備等物資都是由後勤線運輸來的,在這聯賽區內,不存在饑餓的可能,但現在,卻成了現實。
一時間,眾人連忙找尋起食物來,要塞本身當然沒有,而是機甲攜帶。
這一找,倒湊出了一些,但大多數都是零食之類,原意圖大約是在戰場上鬆閑時的自我消遣,正有人歎氣不被異形吞進肚子恐怕自己先餓死了,銀狐機突然將一大格子的壓縮餅幹牛奶水等的那類正統物資倒了出來。
原來,這是夜一當初在裝備時,特意塞進儲物格的,現在正好用上。
頓時,百多人瞟來一大堆的古怪視線,佩服的較少,大多卻在想:這……這到底是個什麼人啊,他在先前到底把聯賽當成什麼戰鬥了?而且,而且這人現在竟還不下機體!
不錯,多數人都下了機甲,銀狐機的艙門卻未打開,仿佛銀狐機士隨時要準備下一次的戰鬥一樣。
夜一的憂慮,他們又哪裏知道……
將視角轉換一下,聯賽區雙方本陣。
撤退回來後,兩方終於重新接到了上級主辦方文件,但一看文件,他們大致了解到了情況後,也一陣恐慌和絕望。
文件上說,異形的暴亂,也是異形作用的一環,而從下一天開始,對抗異形,也將是聯賽新的戰鬥主題,學生們必須駕乘機甲,抵達固定位置,聽從上級具體的指令安排!
另外,賽區通訊係統將大舉改革,衛星地圖功能將喪失,通訊平台將屏蔽,遠程通訊及指揮功能無效,也不會有新的物資之類支援進來。
綜院這邊,一讀完文件,總指揮司徒雲馬上想回問,可惜對麵在傳輸完文件後立馬將通訊中斷了,根本不給參賽者任何知情權!
一時間,指揮棚中聚集的人大聲埋怨乃至大罵,再怎麼想改革聯賽內容,也沒有更動這麼大的吧,通訊指揮功能失效,那麼什麼戰略策略整體配合的精神要義哪裏去找,下一天開始將作戰目標換成異形,那麼奪旗戰的原設定怎麼搞,而且要在固定地點聽從臨時安排,將學生們當猴子耍人偶擺弄嗎?
而最重要的,先前在前線的他們完全看得到,異形們攻擊幾乎不留手,根本將學生生命視作兒戲,這會是羅蘭那位一向以愛護學生著稱的學院長閣下所允許的嗎?